水浒后传的-东华大学.PDF

東華人文學報 第十期 2007 年 1 月 頁 157-180 東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水滸故事傳播中的江湖與江山── 以明‧陳忱《水滸後傳》的「地景書寫」與 「場域效應」為主的討論 高桂惠* 提 要 本文由水滸故事流播過程中的江湖書寫及其所回應的「變局」，藉由「避 地」、「採錄景象」等手法的呈現，成為一個很具代表性的、流動的意象世界， 此一世界呈現多面向、多層次空間意象的指涉。經由早期「梁山泊」的「巨 野澤」書寫，衍生出與歷世歷代的心靈產生連結，使此存在空間成為不斷賦 予創造意義的「地方」。後世更在知識社群、民間傳講、義軍內部演繹，形 成多聲部言說狀態，逐漸由江湖言說朝向江山想像趨進。文中指出《水滸後 傳》的江湖述說乃將梁山泊忠義堂的「廢墟」及還道村九天玄女廟改變為家 族化宗祠、世俗化的廟宇，將暹羅國丹霞宮的修真道場成為國家信仰中心、 將山頭意識轉化為逃名之人間淨土、以及航向島嶼等敘事修辭，回應明清語 境中「水滸」意涵由「抗」到「征」、「逃」的書寫變化，在水滸故事傳播的 脈絡化過程中，經由多面向的歷史折照，我們可以瞥見「建國」的靈光，是 一種由江湖到江山多重變奏的建國想像之歷史潛流。 關鍵詞：水滸故事、江湖、江山、梁山泊、場域 * 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 157 東華人文學報 第十期 水滸故事傳播中的江湖與江山── 以明‧陳忱《水滸後傳》的「地景書寫」與 ∗∗ 「場域效應」為主的討論 一、前 言 《水滸傳》的研究除卻作者探考與成書年代、版本的問題之外，在思想 藝術方面一直隨著時代脈動與研究視野而進行主題的翻新與檢討。由於此書 描寫綠林好漢、草澤英雄，因此與此相聯繫的歷史考察和社會政治價值思考 也隨著時代風氣和美學、哲學、文化思潮逐步發展。文化作為一種歷史潛流， 在作家創作中自覺或不自覺的流露出深層的文化內涵，水滸故事在流衍過程 中所開發出來的大文本，帶有相當濃厚的時代寓意，也是非常複雜的文化層 累的結果 。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一書中檢視明清之際的《水滸傳》續衍，大多 針對原作詩 之繁累 、駢語、惡札進行改造，「至於刊落之由，什九常因於 世變」，魯迅認為賞心居士的《後水滸》（一名《蕩平四大寇傳》），附刊七十 回之後刊行，原因是清代「世異情遷」，從原來對流賊的厭惡 ，轉而對強盜 的悔悟修善的嘉許；陳忱 《水後滸傳》「雖遊戲之作，亦見避地之意」；俞萬 春 《蕩寇志》「書中造事行文，有時幾欲摩前傳之壘 ，採錄景象，亦頗有施 1這種小說史的 羅所未試者，在糾纏舊作之同類小說中，蓋差為佼佼者矣。」 眼光，著重在時代變化過程中對原著的重新理解 ，以及對自身處境的回應。 ∗∗ 本文曾經於東華大學中國語文學系舉辦之「第二屆文學傳播與接受國際學術研討會」2006 年3 月24 日至25 日）中宣讀，中正大學中文系謝明勳授惠賜高見，修訂後經《東華人文 學報》兩位審查教授指正，增益拙文，謹此一併致謝。 1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香港：三聯書店，1999 二版），頁152-153 。 158 水滸故事傳播 中的江湖與江山 上述「世變」的討論由「避地之意」與「摩前傳之壘 ，採錄景象，亦頗有施 羅所未試者」之「糾纏舊作」，可知：「世變」成為《水滸傳》續衍重要的因 子 ，因此，當我們在檢視中國式的傳統 「場域」概念時，水滸世界流播過程 中所回應的「變局」，兼具時間意象的異代之感與生存空間的轉化，遂成為 很具代表性的、流動的意象世界，尤其當中加上 「避地」、「採錄景象」等手 法的強 ，使得 「水滸世界」呈現多面向、多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