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梅村宫詹艳诗有感书後四首 - 中国文学系 - 国立清华大学.PDF

錢牧齋〈讀梅村宮詹豔詩有感書後四首〉 析論＊ 李欣錫＊＊ 摘 要 清順治七年（ 1650），吳梅村賦〈琴河感舊四首〉，誌 其與卞玉京之舊情，隨後錢牧齋作〈讀梅村宮詹豔詩有感 書後四首〉 ，詩前序文刻意曲解吳詩立意，詩作內容則依 託於吳、卞二人舊情，寄寓明亡之後心事；牧齋此舉高揭 其當日作詩之法，實具為後世讀錢詩者指示津途之意。詩 成十年後，錢氏為梅村詩集作序，再度引本組詩中陳語， 深寄悲慨，放聲疾呼，蓋深懼世人忘前述之法而遺其心中 之志也。 本論文即試圖呈現錢謙益明亡以後詩的此一可能讀 法。藉由對〈讀梅村宮詹豔詩有感書後四首〉和〈梅村先 生詩集序〉中文字意義、典故脈絡的釐清和聯繫，錢謙益 所標舉之讀詩法則將愈趨顯豁。 關鍵字： 錢謙益、牧齋、梅村、明亡 ＊ 本文部分內容，摘錄並修改自筆者博士論文《錢謙益明亡以後詩歌研究》，特此說明。 ＊＊ 國立清華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清華中文學報 第三期（民國九十八年九月）第 1～42頁 2 錢牧齋〈讀梅村宮詹豔詩有感書後四首〉，殆讀吳梅村〈琴 河感舊四首〉而作，詩題稱讀豔詩而有感，詩作則假豔情而寫 志；牧齋寶愛異常，尤矜惜本題隱括錢、吳默契之言，故詩成 十年之後，為吳氏作〈梅村先生詩集序〉，猶繫戀舊語、吐屬哀 音。惜乎世人未能明錢氏心曲，故本文為析論之。 一、錢、吳賦詩始末與牧齋之特作別解 時維順治七年（1650）十月，梅村過訪牧齋，卞玉京適在 常熟，錢謙益乃為命車迎來；玉京雖赴錢府，然託疾不出，梅 1 村終未之見，乃賦〈琴河感舊四首〉。事見詩前小序： 楓林霜信，放棹琴河。忽聞秦淮卞生賽賽，到自白下，適 逢紅葉，余因客座，偶話舊遊，主人命犢車以迎來，持羽 觴而待至。停驂初報，傳語更衣，已託病痁，遷延不出。 知其憔悴自傷，亦將委身於人矣。予本恨人，傷心往事。 江頭燕子，舊壘都非；山上蘼蕪，故人安在？久絕鉛華之 夢，況當搖落之辰。相遇則惟看楊柳，我亦何堪；為別已 屢見櫻桃，君還未嫁。聽琵琶而不響，隔團扇以猶憐，能 無杜秋之感、江州之泣也！漫賦四章，以誌其事。2 觀梅村序文，顧念舊情之天真，自然流露；蓋吳、卞二氏相互 傾慕，當溯至鼎革以前，〈過錦樹林玉京道人墓‧並傳〉自述本 事甚詳： 1 ［清］吳偉業撰、李學穎集評標校，〈琴河感舊四首‧並序〉，《吳梅村全集》（上） （上海：上海古籍，1992 年），卷第六，詩前集六，頁 159-161 。又〈過錦樹林玉 京道人墓‧并傳〉，卷第十，詩後集二，頁 250-253 。又《梅村詩話》「女道士卞 玉京」條，頁 1139-1140 。 2 《吳梅村全集》（上），卷第六，詩前集六，頁159-160 。 錢牧齋〈讀梅村宮詹豔詩有感書後四首〉析論 3 玉京道人，莫詳所自出，或曰秦淮人。姓卞氏。知書，工 小楷，能畫蘭，能琴……與鹿樵生一見，遂欲以身許，酒 酣拊几而顧曰： 「亦有意乎？」生固為若弗解者，長嘆凝 睇，後亦竟弗復言。尋遇亂別去，歸秦淮者五六年矣。久 之，有聞其復東下者，主於海虞一故人，生偶過焉，尚書 某公者，張具請為生必致之，眾客皆停杯不御，已報曰至 矣，有頃，迴車入內宅，屢呼之終不肯出。生怏悒自失， 殆不能為情，歸賦四詩以告絕。已而嘆曰： 「吾自負之， 3 可奈何 ！」 傳中，玉京道人欲以身許之鹿樵生，是即梅村；審生之「怏悒 自失」、「不能為情」，誠知吳氏「恨人」「何堪」諸語所從來。〈琴 河感舊四首〉序中，梅村見「江頭燕子」、「山上蘼蕪」，而生「舊 壘都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