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以载道_中国悲剧与西方悲剧的本质区别_兼论大团圆结局的根源_廖建荣.pdfVIP

年第 期总第 期 古典戏曲今论 2011 4 142 □廖建荣 戏以载道：中国悲剧与西方悲剧的本质区别 ——— 兼论大团圆结局的根源 王国维是用西方悲剧理论系统研究中国悲剧的第一 面前的无力、因过失导致的不幸，自然会引起观众对命运、 人，他在《红楼梦评论》里分析，《红楼梦》最大的美学 悲剧人物的深刻思索，感慨人在命运面前的无力和无助。 价值在于它与中国传统的乐天精神相悖，可以说是一种真 黑格尔接受了“净化说” 的悲剧功能，并进一步提出 正意义上的悲剧；而其他作品由于大团圆结局，所以算不 “调解” 的功能。在黑格尔看来，所有的艺术都反映真理，而 上是真正的悲剧。虽然后来他也做出修正，说《桃花扇》《赵 悲剧能让人恐惧和怜悯，还使冲突的片面合理性双方得以 氏孤儿》 也是悲剧，但是后来的学者公认大团圆结局是中 统一，揭示了“永恒的正义”。观众因为看到了永恒正义的 国悲剧与西方悲剧的本质区别，而中国是否有悲剧的争议 胜利，产生了“调解” 的欢慰。可以看出，黑格尔强调的是悲 也是围绕着大团圆结局来展开的。 剧的认识功能，在这里，“永恒正义”是理念，它不等同于道 其实，通过悲剧的功能、冲突、人物的比较，可以发现 德。 中国悲剧与西方悲剧的本质区别，不是大团圆结局，而是 叔本华和尼采都认为悲剧是一种特殊的认知方式，起 中国悲剧侧重于道德宣扬，即戏以载道。戏以载道是大团 到认识世界和人生本质的作用。叔本华认为悲剧揭示人生 圆结局的根源，正是其导致了中国悲剧在功能和冲突上更 的苦难本质，引导人们抛弃生命意志，获得解脱。在尼采看 倾向于大团圆结局。 来，人在悲剧的狂欢中认识到人的本质，从而回归本我。 一 雅斯贝尔斯提出导致悲剧的“悲剧知识”，认为它让人 道德宣扬是中国悲剧乃至中国戏曲最大的功能。谭帆 看到了“个人与普遍的冲突”、“生命方式的冲突”、“人与神 和陆炜的《 中国古典戏曲理论史》指出“教化是中国古典戏 的抗争”、“诸神之间的对抗”。这种看法似乎是使人重新回 曲审美理想表现之一”。 ①这个教化不是官方的道德说教， 到了道德的选择上，但实际雅斯贝尔斯更侧重的是人在悲 而是剧作家、观众认可和极力维护的伦理道德。而道德宣 剧中认识的提高。 扬不仅是中国戏曲审美理想表现之一，还是中国戏曲最大 由以上比较可以看出，在悲剧功能观上，中国是向往 的功能。 善，西方是向往真。而由于侧重道德宣扬，中国悲剧更喜欢 从唐代段安节的《 乐府杂录》 说戏剧“上可以吁天降 让好人有好报，坏人得报应，以大团圆结局居多。如果好人 ② 一直受屈，坏人作恶多端却逃脱惩罚，就有悖于中国的道 神，下可以移风变俗”起， 中国剧论大多将道德宣扬放在 戏剧功能的首位。王世贞的《 曲藻》认为《拜月亭》 不如《琵 德价值观了。只有善恶到头终有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才 琶记》， 所持理由就是因为《 拜月亭》 无益风教。 吕天成在 能回归对道德的肯定。 《 曲品》 中谈到“南剧十要” 时也特别强调了其中的“合世 即使是一悲到底的中国作品，它往往也是以悲剧结尾 情，关风化”，并认为南戏种类有六种，最重要者乃“忠孝”、 来强化道德批判，其间消失的只是个体的生命，长存的还 “节义”。 是道德正气。《崖山烈》里，殉国的文天祥等人彰显了忠义， 相比于中国戏曲道德宣扬的宗旨，西方的悲剧没有刻 精神不灭。《精忠旗》里岳飞岳云虽然被害，但是激荡着的 意强调善恶，而是偏向于求真，即认识人生和世界。这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