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老子注》研究的评论.docVIP

王弼《老子注》研究的评论? 　　?　　——注释的技艺或技艺的注释?　　?　　?　　 近二十年来海外中国学研究的译介，极大地拓宽了汉语思想和学术的视野。无论是基本的问题意识、材料的择取角度还是阐释的理论基础，海外中国学研究者的努力都为相关领域的研究注入了鲜活的要素，甚至一度成为学界瞩目的焦点。然而，随着方法和视野的不断更新，从文本的深细阅读出发的朴实研究，渐渐丧失了其本应受到的重视。这里，对方法的过度强调隐涵着将中国固有的思想和学术贬降为“材料”的巨大危险。在这样的氛围里，瓦格纳教授的《王弼〈老子注〉研究》[1]的出现，可以算作一个“异数”。?　　 《王弼〈老子注〉研究》是瓦格纳关于王弼《老子注》的系列著作[2]的合译本。瓦格纳在中译本序中明确地指出自己的这一系列研究的“方法论背景内在于解释学传统”。并指出其解释学态度的确立，与他早年在慕尼黑大学从学伽达默尔（Hans-Georg Gadamer）的经历有关。但与伽达默尔试图在理论上建构某种普遍适用的解释学原则不同，瓦格纳是一个解释学理论的实践者。也许，伽达默尔的解释学理论对他而言，更多地具有解缚的意味——从对方法的执迷中释放出来，走到探寻不同文本的个性化解读策略的路径上来。在这个意义上，瓦格纳似乎更接近列奥·施特劳斯（Leo Strauss）。在《王弼〈老子注〉研究》的第三编中，瓦格纳在讨论赵歧的“以意逆志”的解释原则时，特别引用了列奥·施特劳斯在《关于马基雅维里的思考》一书中的一段话：“我们必须遵照他[马基雅维利]自己所认为是权威可信的那些诠释规则，来阅读他的著作。”也许这一不经意的引用，才真正透露了瓦格纳本人的解释学根柢。而这恐怕也是此书对王弼的注释技艺的探索以及用王弼解释《老子》的方法来理解王弼注的路径选择的动力来源。?　　 对王弼《老子注》的注释技艺的阐发，既是这部著作的重心所在，也是其中最为精彩的部分。在既往的研究中，王弼《老子注》或者被简单地当作王弼本人的哲学构造来研究和引证，或者被当作某种不太严谨的注本片断地采择进各种有关《老子》的注释和翻译当中。王弼《老子注》独具的解释学高度和哲学品格，被遮蔽在了相关学术视野的双重盲点之下。在这里，将王弼《老子注》首先当作一种注释来研究，并不意味着对其哲学品格的贬降，而是意在指出王弼的哲学构造其实是对《老子》本文中所蕴涵的哲学可能性的某种“再发现”。正是这一“再发现”，使《老子》一书从根本上免除了被彻底“去哲学化”的可能。此种“去哲学化”的企图，我们既可以在早期的《老子想尔注》中看到，也可以在晚近各种试图将《老子》本文理解为一系列不相关联的箴言的尝试中遇见。[3]?　　 在这一以“技艺的注释”为宗旨的尝试中，对王弼《老子注》的结构的探索成为关键所在。而其中，“链体风格”（Interlocking Parallel Style）是理解和把握其中的结构特征的钥匙。这里，“链体风格”与我们熟悉的“骈体”句式有相同的地方。但“骈体”句式往往只强调对偶句间的横向的对称关系，而“链体风格”则在横向的对称关系外，要求关键语汇或思想要素的纵向连续性。在瓦格纳教授看来，王弼行文中常常出现的“链体风格”，并不仅仅是一种文人式写作惯习，如六朝时期盛行的骈体文风，而是出于一种思想表达的需要。所谓“链体”，即两个思想要素平行交错地展开。这一结构性概念，对于理解这部著作中的注释技艺的分析、思想的探讨及文本结构的转写都至为关键。链体风格的典型代表，见于《老子》第64章：?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瓦格纳对这一段文字做了结构性的转写：?　　?　　 1a 为者败之 2b 执者失之?　　?　　 3c是以圣人?　　?　　 4a 无为故无败 5b 无执故无失?　　?　　 经由这一结构性转写，“为”与“执”作为彼此相对的思想要素，不再有被含混笼统地加以处理的可能。其中“为”的积极进取与“执”的消极持守之间的分别，灿然可睹。?　　 “链体风格”对于一些隐性的思想链条的发现，具有更为重要的作用。比如，《老子》第44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根据王弼注中的结构性提示，此章被转写为：?　　?　　 1a 名与身孰亲 2b 身与货孰多?　　?　　 3c得与亡孰病?　　?　　 4c是故?　　?　　 5a 甚爱必大费 6b 多藏必厚亡?　　?　　 7b 知足不辱?　　?　　 8a 知止不殆?　　?　　 9c可以长久?　　?　　 在一般的理解里，此章的前三个句子彼此平行，共同表达出一个笼统的意思。而在瓦格纳的结构性转写中，“得与亡孰病”成了对前两句话的总结。整个章节中，“名”与“货”作为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