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哲学系张永超中国祖先神信仰是如何形成的.docVIP

中国祖先神信仰是如何形成的？ 张永超 （北京大学哲学系，北京，100871） 【摘 要】：中国文明的演进没有出现一种全民性的宗教神信仰，与此相反中国的祖先崇拜却异常兴盛以至于流传至今，中国的祖先神信仰之所以从上古的巫术时代被保存下来最主要的原因有五个：第一，从生产方式角度看，中国以农业为主的生产方式极易产生“尊老敬祖”的观念，且与巫术文化并不冲突，故而二者在古中国融合而为一体；第二，从中国神话学角度来讲，统一神话始终未建立起来，各自保留了自己祖先的神圣，而没有转向统一神的信仰；第三，颛顼时代的宗教改革“绝地天通”又进一步阻碍了人们对统一的人格神的信仰，与此同时，人们则强化了对各自祖先的信奉和遵从；第四，商朝“王配帝”的进一步强化。“帝”本可以演变成统一之人格神， “帝”的地位在人们心中也已经确立，而商朝的统治者却用它来配属于自己的祖先，将大家的共主转化为他一族的氏族神，这固然神化了自己的统治也保证了王权的合法性，但从长远来看却不利于建立统一神信仰；第五，周代商而起，不再提“帝”而谈“敬德保民”、谈“天”、谈“唯德是辅”，这固然与“小邦周代替大国殷”有关，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帝”被定位为商族的祖先神，而周部落却有自己的祖先神。伴随着周同样也神化自己的祖先，便形成这样的结果：代替巫术信仰的不是统一的宗教神信仰而是祖先神信仰，巫术与祖先崇拜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巫术没有在反思中被抛弃而是在继承中被保存、改造和转化了，最终形成了中国信仰体系中特有的现象即祖先崇拜的兴盛。 【关键词】： 巫，史，德，祖先崇拜 一、　问题的提出——对两种“全民性宗教说”的回应 让我们先看一下认为中国存在这样自上而下、正宗信仰的大教，具有代表性的有两种说法，一是“孔学儒教论”，一是“宗法性传统宗教论”，至于儒学是不是宗教，史家虽然习称“儒、释、道三教”，这里的“教”是教化之“教”而非宗教之称，对宗教学理论颇有研究的吕大吉先生谈到这一问题时说“‘儒教说’之所以不妥，主要就在于此说只看到了儒家与宗教在外在行为方面的相似性，而忽略了一个本质性的事实：孔子、孟子本人是学者；他们的门徒也只是把他们看成是‘圣贤’；而所谓‘圣贤’，不过是道德高尚、知识渊博的人，而不是超自然的神。孔孟创建的理论是一种社会的、政治的、伦理的学说，而不是引导人去追求天堂、净土之类超自然境界的宗教体系。对于中国传统的民族宗教，他们既有信仰的一面，也有否定的一面。孔子相信‘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主张‘畏天命’，这是宗教性的信仰；但他同时又主张‘敬鬼神而远之’，‘不语怪、力、乱、神’，表现反传统宗教的态度。显而易见，孔孟儒家并未构想出某种作为宗教之核心和本质因素的超自然神灵观念。因而，我们不能视其为宗教。”当然“孔学儒教说”的倡导者李申等先生也有他们深刻的看法，此不多论，在这里引用吕大吉先生的观点而不是儒家内部人士的看法目的便在于通过一个宗教学学者的视角看儒学是不是宗教，无论如何吕先生的观点都是值得关注的，而事实上，学界更多的学者也并不认为儒学是宗教，而在李泽厚看来立儒教是不必要的，也是不可能的，他说“儒学或儒家自觉或不自觉地认为自己信仰的‘天道’是优越于仅仅解决身心困境或生死问题的其他神明和宗教，从而无需与之比较和竞争的。很明显，这仍然是巫史理性化的传统，从这个传统来看，立儒教是不必要和不可能的。” “宗法性传统宗教”是由牟钟鉴先生提出的，在学界的影响不及“孔学儒教论”大，但是牟钟鉴先生对这个理论却很自信，他说“我把它称作宗法性传统宗教自有我的理由，下文将有申述，别人也可以给它起另外的名字，但它是中国历史上客观存在的正宗大教却是不容怀疑的铁的事实，只是还没有引起我们足够的注意罢了。”那么什么是牟先生所说的“宗法性传统宗教”呢？他说“在中国历史上有没有一种大的宗教一直作为正宗信仰而为社会上下普遍接受并绵延数千年而不绝呢？我认为是有的，这就是宗法性传统宗教。中国宗法性传统宗教以天神崇拜和祖先崇拜为核心，以社稷、日月、山川等自然崇拜为翼羽，以其他鬼神崇拜为补充，形成相对稳定的郊社制度、宗庙制度以及其他祭祀制度，成为中国宗法等级社会礼俗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维系社会秩序和家族体系的精神力量，是慰藉中国人心灵的精神源泉。”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牟钟鉴先生是否定“孔学宗教说”的，从最近的提法“儒学非哲学非宗教有哲学有宗教”即可看出他对儒学特征的把握是准确的，在十多年前也即在他提出“宗法性传统宗教”论时候他也不承认儒学是宗教，“宗教的基本特性是出世性，构造出一个超人间的世界，认为它能拯救人间的苦难，使人得到解脱。儒家的天命鬼神思想确实包含着某种宗教性，但其基本倾向是入世的，以修身为出发点，以平治天下为最后归宿，所以它不是宗教。”牟先生不承认儒学是宗教，但却出人意外的提出了“宗法性传统宗教”，其实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