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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理路与史学生态 何晓明 (湖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史研究所，湖北武汉430062) 【摘要l：学术理路讲究的是治学的逻辑，路径、重心、思维方式、价值标准、目标定位，而 学术派别则讲究“师法”“家法”。学术理路的互容、共存．较之观点的争鸣、学派的对峙，意义更 加重大。长期以来学界津津乐道的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汉学与宋学、“史观派”与“史料派”的关 系，既是不同学派的关系，更是不同学术理路的关系。从史学生态建设的角度来讨论学术理路问题， 应当有辨证的眼光与平和的心态．在“述”与“作”，记录与阐释，记注与撰述，考据与义理，事实 与价值，客观与主观，微观与宏观，个案与规律，专论与通识，归纳与演绎，分析与综合，收敛与 发散，“方以智”与。圆而神”等等一系列矛盾关系中，侧重、强调任何一方的治学“理路”，都有 其相对的合理性、科学性，以及不可避免的缺弊，都有绝对的存在价值和永恒的学术意义。 【关键词】：学术理路 史学生态 历史学的发展，除了需要宽松的政治局面、活跃的文化氛同、富足的经济支撑等等外在的条1，l：， 更需要和沽、健康的内在学术生态环境。就此而论，学术理路的互容、共存，较之观点的争鸣、学 派的对峙。意义更加重人。 所谓学术理路，是指治史者遵循的治学逻辑、路径，所认同的治学重心、目标定位、价值标准， 所依本的思维方式和操作方式。学术理路既可以是个牲化的，也可以是群体共同遵守的。人们常常 议论的学术派别，其实就是人致遵守相同学术理路的学者的集合体。就此而论，学术理路是学术派 剐形成的内在学理依据，学术派别是学术理路的成熟的人格化的群体体现。 学术理路讲究的是治学的逻辑、路径、重心、思维方式、价值标准、目标定位，而学术派别则 特别讲究“师法”“家法”。“师法者，鲁丕所谓说经者传先师之言，1仁从己出，法异者各令白说师 法，博观其义是也。家法者，范晔所谓专相传祖，莫或讹杂，繁其章条，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说 是也。或谓前汉多言师法，后汉多言家法。师法家法，名可互施，然学必先有所师，而后能成一家 之言。若论其审，则师法者溯其源，家法者衍其流．其闻盏微有不同。”。说得更清楚一点，就“学 统”的流变而论，学术门派重“统”，是“即统而言学”，而学术理路重“学”，是“即学而亩统”。 孔子的《春秋》为中国史学之滥溉．孔予治史的内在理路，一方面重视材料的支撑，有所谓“夏 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青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2，另一方面也强调微言火义的“春秋笔法”。这两者分别由春秋“三传”凸显、光大起来。关于“三 传”，历米有所谓古文、今文之分。其实，文字方面的区别并不重要，观点的分歧也不是关键，学术 理路的差异才是关键所在。朱熹说：“以三传言之，‘左氏》是史学，《公》、《谷》是经学。史学者记 得事却详，予道理上便差；经学者于义理上药功，然记事多误。”3综观两千年不息的古、今文之辨， 双方指责对手的毛病，基本来脱朱熹的概括范嗣． ’马宗{l；：‘‘}一国经学史，J：海二}；店1984年版，笫38页． 2‘论语·八翁》． 3 t朱子语类)卷83． 29l 孔子以后，特别是司马迁以后，中国史学繁荣兴盛，蔚为大观。从历史上看．在所谓今文经学 与古文经学、汉学与宋学、“史观派”与“史料派”连绵不绝的学术门派对峙、对抗背后，我仃J并不 难发现一以贯之的学术理路并立局面的延续。大致说来，古文经学、汉学、“史料派”是一路，这一 路的最基本特征就是靠材料说话；而今文经学、宋学、“史观派”是另一路，这一路用刘勰的话说， “是立义选言，宜依经以树则，劝戒与夺，必附圣以居宗：然后诠评昭整，苛滥不作矣。川两路相 依相伴，相争相斗，并肩同行直至2l世纪的今天。正如有研究者所指出，“史料考订派的实证追求 最后变成了在科学方法旗帜下乾嘉汉学的复兴，史观派的阐释取向最后也部分演变为科学理论旗帜 下晚清今文经学特征的再现。”2 关于学术理路，中国古代的史学理论家早有辨析。刘知几说：史学“其所网罗者密矣，其所商 略者远矣”3，为此，“为史之道。其流有二，何者?二抒事记言，出自当时之简，勒成删定，归于后 来之笔。”4史事之实录与史意之阐发，要旨不同，手法不同，但均为治史之正道，不过流派有别。 接续这一思想，章学诚继续推进：“大智以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