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建构语境下的妇女解放--从历史到历史书写.pdfVIP

清帝逊位与民国肇建一百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国家建构语境下的妇女解放 ——从历史到历史书写 杨剑利 引言：范式冲突与妇女解放的“瓶颈” 中国妇女史的书写是伴随近代中国妇女解放的兴起出现的，其最初的以揭示传统中国妇 女饱受各种压迫为旨趣的研究格调，长期以来左右了中国后来妇女史书写的发展取向。但到 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随着女性主义各种新流派的相继涌进，西方女性主义史学范式开始介 入中国妇女史的研究，过去居支配地位的“压迫”史观书写范式开始遭遇挑战和批评。 女性主义史学认为，中国妇女史研究的“压迫”史观是在西方殖民势力入侵的背景下产 生的，着眼于妇女解放，其中包含了过多的政治与意识形态因素，以此史观去建构的妇女史 也必然是政治化的和意识形态化的，不能如实反映妇女在历史中的原貌。与“压迫”史观不 同，女性主义史学采取一种“去政治化”的研究路径，以社会性别理论为依托，以挖掘妇女 的主体性和能动性为学术旨趣，希望通过一种女性视角重新描绘传统妇女的形象，来建构一 种以女性立场为中心的历史，摆脱传统的男性中心史观的偏见和局限。 女性主义史学带来的冲击毋庸置疑，但在“压迫”史观看来，女性主义史学过于强调女 性个体的经验，只是着眼于对特定时段特定群体的研究，由此建构起来的历史难免是碎片化 的和缺乏包容度的。两种范式的冲突与纠结构成了当前中国妇女史学界一个难解的困局。 范式的冲突直接带来了研究方法与研究视角的对立。目前，妇女史研究领域的“男性中 心”与“女性中心”、“男性视角”与“女性视角”的对立，似乎成了社会生活中“性别对立” 的另一种形式写照。直观上，就像妇女生活应该是由妇女自身主导，妇女史书写似乎也应该 以女性立场为中心，以“女性视角”为主导，而且这种直观上的“亲近”也带来了众多的追 随者、模仿者。但是，女性主义史学作为一种现代的、西方的叙事模式，当它被不加反思地 应用于中国研究时，其隐含的男女二元对立会被不自觉地投射到分析和批判的对象，从而造 成理解的偏差和认知的失误；并且，如果过于青睐西式模式，西方的历史也会在不经意间被 当成标杆，用来比照和评判中国的历史。 中国妇女解放的“瓶颈论”就是以西方妇女解放的历史为标杆比照得出的一种评判。譬 如，有学者曾这样说：“中国妇女解放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种自发的以性别觉醒为前提的运动， 妇女平等地位问题先是由近现代史上那些对民族历史有所反省的先觉者们提出，后来又被新 中国政府制定的法律规定下来的。……这使我们无法断定，享受着平等公民权的女性在多大 程度上获得了‘解放’意义上的自主和自由，女性是否是妇女解放中的‘主体’，她今天的 一切究竟是她应该有的一份权利还是被强制规定的一种身份。”。。还有学者说得更直接：“近 代中国的妇女运动或妇女解放遭逢的最大瓶颈，在于争取平等与自由的主导权并非掌握在妇 ①孟悦、戴锦华： 《浮出历史地表》，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5—26页。 862 清帝逊位与民国肇建一百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女本身。不论五四时期个人主义式的自我觉醒，或日后社会主义与民族主义式的全体解放， 其主要焦点与诉求，都是以无性别之分的群体利益为重。”④由于西方历史上的妇女解放是由 妇女自身掌控的，中国不是这样，于是，妇女主体性和主导权的缺失就成了中国妇女解放的 瑕疵或“瓶颈”。与此类似的看法还有不少，持这种看法的论者大多有一个共同的指向，即 中国妇女解放的起始阶段——清末民初的妇女解放。这使得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一时段的 历史，看看这个“瓶颈”是什么造成的，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还是历史书写中一种不必要的 价值设定。 清末民初是是中国由传统向现代转变的过渡期，在旧王朝衰歇、新国家肇建的过程中， “国家建构”始终是这个时段的核心议题。本文即拟以此为立足点来考察清末民初的妇女解 放。本文将主要着眼于观念层面，这是因为，清末民初妇女解放的许多观念来自西方，而西 方观念的中国移植涉及中西语境的转换，“瓶颈论”问题与此关联。以国家建构的主题为线 索，通过对清末民初妇女解放的再书写，本文还将指出，“瓶颈论”在妇女解放问题上持有 一种“性别对立”意识，这种意识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