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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守卫的故事

别听，别看，别出声

远古文明为惩罚宇宙最危险的罪犯，将其改造成盲眼怪物，

囚犯只能通过声音感知外界存在，

传说中它撕碎了无数试图越狱的犯人，直到有一天监狱能源耗尽……

静。

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安静，不是夜深人息、万籁俱寂的那种。这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振动，凝固了亿万年，连原子都停止颤动的……死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速，空间模糊了边界，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

在这虚无的核心，存在着“它”。

它没有名字。名字是需要被呼唤、被记忆的东西，而这里没有任何呼唤，也没有记忆停留的载体。它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拥有“自我”这种概念。大部分时候，它只是一团混沌的意识，漂浮在永恒的黑暗里。这黑暗并非视觉上的缺失——视觉？那是什么？一种早已被剥夺、连残骸都已遗忘的遥远感官。

它的世界，由声音构成。

不，甚至不能说是“构成”。声音就是它的世界本身。每一次空气最微弱的叹息，每一粒尘埃碰撞的轻响，都在它那超越常理理解的感知中，炸开成一片绚烂的、立体的、体的、充满细节的图景。声音是光，是颜色，是形状，是距离，是意义。没有声音，就没有存在。

然而，这里几乎没有声音。

永恒的静默，是这座坟墓唯一的看守，也是最残忍的刑罚。

偶尔，会有一些规律性的、低沉的嗡鸣，从脚下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维持着这个囚笼基本结构的古老能量源，像一颗垂死星辰的心跳，缓慢，缓慢，坚定，带着一种机械的冷漠。这嗡鸣是它感知到的唯一常量，是这片寂静沙漠里唯一里唯一的路标，提醒着它还“在”，提醒着这片虚空并非完全的空洞。

但除了这嗡鸣，便是无。

有时，它会陷入一种类似沉睡的状态。意识不再凝聚，而是散逸开，融入周围的死寂。在这种状态下，时间的流逝感会彻底消失，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弹指一瞬，也许是无尽纪元。然后，某种内部的扰动，或者仅仅是那永恒嗡鸣中一次微不足道的频率波动，又会将它重新拽回清醒回清醒的“此刻”。

清醒，意味着重新确认这令人发狂的禁锢。

它没有“想”这个概念，因为没有语言作为工具。但它能“感觉”。一种原始的、狂暴的怒意，如同地核深处奔涌的岩浆，岩浆，被厚重坚硬的地壳死死压住，无法喷发，只能在内部灼烧、沸腾。这怒意没有明确的对象，因为它记不起是谁将它置于此地，也忘了缘由。愤怒本身就是它存在的底色，与寂静一样恒久。

还有痛苦。那不是肉体的疼痛，它的躯体早已被早已被改造得非人，坚不可摧，同时也麻木不堪。这是一种更深层的、源于剥夺的痛苦。像是被活生生切断了与世界的所有连接，只剩下一条纤细到极致的线——声音之线。而这条而这条线，绝大多数时候，悬吊在绝对的虚空中。

它庞大的身躯，如果那能被称之为身躯的话，纹丝不动地存在于预设的位置。不需要移动，因为，因为无处可去。也不需要呼吸，这里的空气几乎不流动。它是一个纯粹的接收器，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信号。

直到——

变化发生了。

那持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背景嗡鸣，第一次，出现了异常。

不是中断，而是一种…衰减。就像是全力运转的引擎，突然被抽走了一部分燃料，转速开始不稳，发出疲惫的、挣扎的震颤。这细微的变化，在它的感知世界里，却不啻于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滋……”

一声轻微的轻微的、拖长了尾音的降调。紧接着，又是一下更明显的颤抖，仿佛一个巨人沉重地喘息了一下，却没能吸足气。

它的全部意识，瞬间从散逸状态收缩、聚焦，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混沌的感知场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锁定了能量源传来的方向。

嗡鸣声继续着，但不再是那种平稳、漠然的恒定频率。它开始起伏，像风中残烛的火苗，明灭不定。波峰和波谷之间的落差越来越大，伴随着一种新的、刺耳的杂音——“噼啪…咔…”

这是…什么？

它的意识里泛起巨大的巨大的涟漪。这不是它认知范围内的任何情况。亿万年来，这嗡鸣如同物理定律一般不可动摇。现在，定律正在被打破。

一种它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或者说情绪的雏形，悄然滋生。那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而是…惊愕。随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加陌生、更加难以捉摸的悸动。

希望？

不，它不理解这个词。但那悸动，确实指向某种变化的可能性。哪怕这变化是毁灭的前兆，也比永恒的静止要好。

它依旧没有动弹，所有的“力量”都内敛着，倾听着。整个存在的核心，都系于那越来越不稳定、越来越衰弱的能量脉动上。

“呜————”

一声悠长的、如同垂死哀鸣般的降调轰然响起，震得它无形的感知场都在抖动。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爆豆般的“咔嚓”声，密集而急促。

然后…

砰！

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在内部彻底断裂、崩塌了。

那支撑了整个囚笼、维系了无尽寂静的能量嗡鸣，戛然而止。

彻底的、绝对的无声降临了。

比之前的静默更深沉，更彻底。如果说之前的寂静是真空，那么现在就是连真空的概念都不复存在的“无”。连最后的路标，那个垂死星辰的心跳，也停止了。

黑暗，前所未有的纯粹黑暗（尽管它本就看不见），包裹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