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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两银的故事

还我八两银

爷爷临终前塞给我一块玉佩：“这是咱家欠别人的...八两银子...”

我随手把它挂在旧货店售出。

当晚开始，总有人在我耳边在我耳边呢喃：“还差七钱...”

爷爷咽气前，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力气大得不像个弥留的老人。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嘴唇哆嗦，呼出的气带着土腥味。我把耳朵凑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清那断断续续、被痰卡住的声音。

“狗娃…这…这是咱家…欠别人的…”

他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从褥地从褥子底下摸出个东西，硬塞进我手里。那触感温润，带着他最后一点体温。

“八…八两银子…一定…要…”

话没说完，手一松，头歪了过去，眼睛却没合上，依旧那么瞪着，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没交代清楚。

我摊开手心，是块玉佩。不大，比铜钱略大一圈，灰扑扑的，雕着些看不真切的缠切的缠枝花纹，中间好像还嵌着点深色的杂质。掂量几下，死沉，压手。就这玩意儿，值八两银子？我心里嘀咕，老爷子怕是糊涂了，要么就是穷怕了，临走还念叨着陈年旧账。我们这小地方，谁还用“两”算钱？再说，这年头，上哪儿去找债主？

丧事办得简单潦草。我家没什么亲戚，邻里也多是关门过自己日子。等把爷爷送进村后山的黄土堆，看着那矮矮的新坟，我才觉出点空落来。家里更冷了。

回到城里租住的单间，那玉佩被我顺手扔在杂乱的抽屉里，跟些螺丝刀、废旧电池、不知名的数据线挤在一起。起初几天，偶尔打开抽屉看见它，还会想起爷爷临终的眼神，心里稍微梗一下。但很快，工作的压力，房租，房租的催促，生活的鸡零狗碎涌上来，那点微不足微不足道的梗塞也就被冲没了影。

什么八两银子，什么祖辈的债务，太遥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直到那个周六下午，我清理房间，准备把积攒的一箱旧杂志和这些用不上的零碎拿去小区门口的“雅集轩”处理掉。那是家半死不活的旧货店，老板姓胡，精瘦，戴副圆眼镜，看人总眯着眼。

胡老板扒拉着我那箱书，漫不经心地报价。我正要点头，一眼瞥见抽屉角落那块灰扑扑的玉佩，鬼使神差地掏了出来。“这个，搭着一起收了吧？”

他接过去，指尖抹了抹上面的灰，又对着窗户透进来的昏黄光线看了看。“啧，”他咂了下嘴，“料子一般，做工也糙，你看这儿，”他指着那处深色杂质，“还是个瑕疵。留着占地方，算了，给你加二十块吧。”

二十块。我心里失笑，爷爷念叨的八两银子，传到我这，就剩二十块钱。也好，够一顿午饭钱。

“成。”我爽快答应。

揣着卖旧货得来的一百多块，我在楼下小馆子吃了碗牛肉面，加了份肉。晚上打了会儿游戏，困意上来意上来，倒头就睡。

睡得正沉，猛地一个激灵。

不是被声音吵醒，是感觉到的。

就在耳朵眼里，或者说，紧贴着耳廓，有那么一缕气息，像冰冷的蛛丝，缠绕上来。

然后是一个声音，模糊得分辨不出男女，老得像陈年的木头家具在夜深人静时自个儿发出的发出的呻吟：

“……还差……七钱……”

我一个哆嗦，彻底醒了。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帘缝隙漏进一点路灯的惨白微光。心脏咚咚狂跳，背上瞬间一层冷汗。屏住呼吸仔细听，只有窗外马路偶尔驶过的车声，还有自己粗重的粗重的喘息。

幻听？睡迷糊了？

我使劲晃晃头，打开，打开床头灯，刺眼的灯光驱散了黑暗，房间里房间里一切如常，堆着的脏衣服，桌上是没扔的外卖盒子。哪有什么声音。

肯定是最近加班太累，神经衰弱了。我安慰着自己，重新躺下，却怎么也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耳朵边上凉飕飕的。

接下来几天，太平无事。我几乎把那个诡异的诡异的“梦”忘了。

直到周五晚上，我又一次在深夜被弄醒。

这次的感觉更清晰了。那股寒气不是贴在耳廓，而是直接钻进耳道深处，冻得我半边脑袋都发麻。然后，那个苍老、幽怨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某种刻骨的执念：

“…还…差…六…钱…三…分…”

我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手脚冰凉。不是梦！绝对他妈不是梦！

我疯了似的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抄起墙角的棒球棍，浑身发抖地检查床底、衣柜、窗帘后面。什么都没有。出租屋太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我冲到电脑前，有哪些信誉好的足球投注网站“幻听”、“耳鸣”。跳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精神压力、听觉神经障碍……没有一个能解释这具体到“钱两分明”的内容！

那一晚，我没敢再关灯。睁着眼睛坐到天亮，太阳穴突突地跳。

第二天是周末，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再次走进了“雅集轩”。店里没客人，胡老板正拿着块绒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一个瓷瓶。

“哟，小伙子，脸色这么差？”他抬眼看了看我。

我没心思寒暄，直接问：“胡老板，上次我卖你那块玉佩，还在吗？”

他擦瓶子的手顿了顿，圆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玉佩？哦，你说那个灰不溜秋的啊？早出手啦。”

“卖了？！卖给谁了？”我急忙追问，声音都有些变调。

胡老板放下瓷瓶，两手一摊：“这我哪儿记得清？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后悔了？想买回去？”

我看着他那张油滑的脸，知道问不出什么了。颓然地垂下肩膀，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东西没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