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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与放下的故事

谁在审判我

为了复活车祸中死去的女友，

我倾家荡产参与了一项非法脑实验，

将她的记忆上传至我的大脑皮层。

起初甜蜜如同共生，渐渐地她却开始篡改我的记忆，

试图彻底抹去我自己的人格，

在我濒临崩溃时才发现：

所谓的“女友记忆”不过是实验提取的——我内心偏执型人格的阴暗面。

实验室的冷白灯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割着每一寸空气。阿哲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指尖在纸张边缘留下一点湿痕。他没看条款细则，通篇的免责声明和风险告知被他眼中的一蓬火苗烧成了灰烬。旁边穿着白大褂、表情像是刚从冷冻库解冻出来的李博士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这是最后一次确认，陈先生。‘彼岸’项目尚未获得伦理委员会……”

“开始吧。”阿哲打断他，声音有点哑。钱已经没了，房子也抵押了，工作更是在他决定踏进这间藏匿于城市褶皱里的地下实验室时就已经丢掉。他现在是全宇宙最赤条条的一个人，除了脑子里那些关于小薇的记忆，亮晶晶的，是他全部的家当。

小薇。一年前那场该死的雨夜，失控，失控的货车，扭曲的金属，还有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不是惊恐，而是一种……未完成的遗憾。那之后的日子变成了黑白默片，所有声音和色彩都随她一起被抽走了。直到他在暗网上看到“彼岸”，一个游走在法律与伦理灰色地带的神秘组织，宣称能将逝者的记忆碎片上传至生者的大脑皮层，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共生”。

躺上那张类似牙科治疗椅的设备，冰凉的凝胶贴上头皮。李博士的最后一句警告飘过来：“记忆并非实体，陈先生。它有自己的意志，上传过程不可逆，后果……”

“我说，开始！”阿哲几乎是低吼出来，闭上了眼睛。后果？没有小薇的世界，就是唯一的、最坏的后果。

尖锐的刺痛感猛地刺入颅骨，随即是无数细小的电流窜动，像有亿万根冰冷的针同时扎进大脑沟回。各种色彩、声音、画面的碎片呼啸着炸开——小薇咯咯的笑声，她发梢淡淡的茉莉花香，吵架时她微红的眼眶，她做的番茄鸡蛋面那股暖融融的家的味道……它们在颅内横冲直撞，搅得天翻地覆。阿哲死死攥着椅子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牙关咬出了血腥味。混乱中，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浮现，带着决绝的甜蜜：小薇，快回来。

剧痛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饱胀感。阿哲睁开眼，世界似乎没有任何不同。失败了？一阵灭顶的绝望攫住他。

然后，他“听”见了。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响在意识深处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

“阿哲……笨蛋，手别抖呀。”

是小薇！真的是她！

狂喜像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他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又哭又笑，像个疯子。“小薇……小薇……”他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回应他的是一声带着宠溺叹息的轻哼。最初的几天，美好得不真实。他们能在脑海里进行无声的对话，分享每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早晨，他会买两份早餐，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吃；晚上，他会，他会对着空气说晚安，然后能“感觉”到她依偎过来的体温。他甚至重新拿起了画笔，笔触变得异常温柔流畅，画纸上是他和她牵手漫步云端的图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从未如此完整，失去的半圆严丝合缝地回归了。这是一种极致的、排他的幸福，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在外。

变化是悄无声息开始的。那天，阿哲翻看手机里的旧照片，手指停留在一张大学篮球队的球队的合影上。那是他人生中挺光彩的一段，汗水、呐喊、呐喊、兄弟情谊。忽然，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升起，伴随着小薇委屈的低语：“语：“那会儿你整天训练，都没什么时间陪我……而且，流汗臭烘烘的，有什么好嘛。”

阿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反驳，但那情绪来得太快太真切，压过了他自己的念头。他笑了笑，划过了那张照片：“嗯，以后多陪你。”

类似的片段越来越多。他想吃辣，脑海里会先冒出一个念头：“胃不好别吃了，喝点粥养养。”他想听摇滚，音量刚调大，就有种烦躁不安的情绪传递过来，让他不得不关掉。他开始记不清一些事情的具体细节，比如上次和好友大刘为什么吵了一架，记忆中只剩下模糊的不愉快和大刘那张显得格外咄咄逼人的脸。反倒是很多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与小薇相处的琐碎细节，变得越来越清晰，栩栩如生。

他以为这是深度共生的代价，是甜蜜的负担。他心甘情愿地调整着自己，像修剪一盆植物，去掉她不喜欢的枝桠。

第一次明确的冲突发生在一个傍晚。阿哲路过以前常和小薇一起去的那家独立书店，橱窗里摆着一本他们都很喜欢的作家的新书。他习惯性地想推门进去，身体却猛地一僵，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来。

“不准进去。”小薇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不再是往常的温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命令口吻。

“为……为什么？”阿哲愣住了，意识里询问。

“里面有别的女人的味道。那个姓林的女店员，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她的声音尖利起来，“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背着我……”

“林姐？她都四十多了，孩子都快上初中了！”阿哲觉得荒谬至极，试图解释，“小薇，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