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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鹇相约
范晓波
①第一次到金刚岭时,我已陪父亲在江西婺源虹关和飞风峡转悠了两天。他过了年就80岁了,在外一般只愿住一晚,路过金刚岭时,身心已有些疲乏。只因听说有可能拍到白鹇,才同意进山看看。
②金刚岭全村只有30多户人家。但村外的红豆杉、枫树、樟树、苦橚等古树浓荫蔽日,其中有一株千岁红豆杉,树干需3人才能合抱。它们高大的身影庇护着村民,也彰显着村庄的历史。
③我们到达时已是午后,白花花的秋阳在屋瓦、树冠和剪影般的山脊上一闪一闪。问骑着电动车从村口路过的村民,这里是否有白鹇出没。他说,有。随后掏出手机打电话把老汪喊来。老汪看上去60多岁,听说我们为白鹇而来,他说要等到傍晚5点左右,白鹇才会下山来觅食。
④父亲问:“一定会来吗?”
⑤老汪憨笑着答:“一般都会来的,我每天会撒点玉米给它们吃。”
⑥父亲担心赶夜路回去不安全,犹豫了很久,说:“还是下次再来吧。”
⑦20多天后,我从南昌开车到鄱阳接上父亲往婺源赶。到达金刚岭时,夜色把整个村落藏在怀抱里,只有寥落的几点灯光把村庄和山野区分开来。
⑧住进老汪的民宿。父亲问:明天早能拍到白鹇吗?”
⑨老汪像没把握答出标准答案的小学生,望望老伴,又看看桌面,说:“这两天风大,每天早上都有人进山捡板栗,白鹇看见人可能不敢下来。”
⑩老汪的老伴接过话来:“是哦,刚才我看见有人戴着头灯进山了。风把板栗都刮到地上了,厚厚一层,一晚上能捡几筐。”
?老汪见父亲送到嘴边的面条停住了,赶忙说:“明天傍晚肯定能拍到的。我去山边守着,不让他们干扰白鹇。早晨实在拦不住,好多人舍不得睡,半夜就进山了。”
?第二天公鸡还没叫,父亲就起床了。果然如老汪夫妇所言,陆续有村民背着箩筐从山里回来,发梢上闪着露水的光,箩筐里全是毛茸茸乒乓球大小的板栗。
?还好,红嘴蓝鹊醒得和公鸡一样早。七八只一群,先是在村东的古树群吵闹,然后首尾相衔,一只接着一只,身姿曼妙地飞到村南的几株柿子树上,叽叽喳喳商量过什么之后,再集体转场到村西头白鹇隐居的杉树林边。
?吃过早餐,父亲坐在屋前的院子里晒太阳。老汪的房子地势全村最高,门前就是层层叠叠的微派防火墙和屋脊,波浪状往前展开,再远处是狭窄的田野和高耸的山峰。此刻,还有起得晚的人家在生火做早饭,乳白的炊烟被朝阳镀出华美的金边。
?金刚岭的蝴蝶个子大胆子也大,有时就落在脚边,你抬脚,它挪动一下身子,但不飞走。落在花上的那些,一个姿势可以定格很久,任你端着相机多角度拍摄。
?父亲搬凳子坐在莴萝花前,中景、近景、微距,一口气拍了近两个小时。
?这么好拍的蝴蝶,还是第一次遇上。父亲笑着说,满足得有点不好意思。
?上午在村里拍了点林鸟。我们去飞风峡的溪流边转了一圈,午餐吃了山泉水里养大的草鱼和苦姑豆腐。回到老汪家二楼阳光通透的房间,身子往被褥上一靠,倦意舒适地袭来。
?鸡鸣、狗吠、蜜蜂忽远忽近的哼唱、风掀动竹风铃的脆响、翻头砸进泥地的闷响、山林里敲打木头的声音……声响连成一条路,牵引着思绪回到遥远的童年。
?下午,我和父亲扛着相机去往观鸟棚。老汪说,刚才有一只白鹇下到了山脚平地,有个游客刚好也走到那里,把它吓了回去。他要守在路口,确保白鹇能放心下来。
?我在观鸟棚和父亲待了不到两分钟,10米外的树丛中又有白影闪动。
?我曾在赣南近距离拍到过成群的白鹏,了解它们的特点。父亲从未见过白鹇,听我说白鹇要出来了,显得有点紧张。
?两只雄性白鹏,一前一后,歪着头,试探着往山下老汪撒过玉米的草地上慢慢移动,一边走,一边在草丛里啄食。当它们雪白的长尾完整地显露出来时,父亲的相机咔咔咔响个不停。
?羽毛这么白,长得真好啊!父亲一边拍一边感叹。
?这个傍晚,先后有6只白鹇出山觅食,其中两只是麻褐色的雌鸟。父亲不仅拍到白鹇的各种姿态,还幸运地拍到雌雄同框的画面。
?等夜暮降临白鹇回山时,父亲因匍匐太久都有点直不起身子了。原本计划拍到白鹇就返程,他忽然改口说:“如果你愿意多住一晚,我也没有意见,这地方太好了。”
?第三天早上我睡到自然醒时,父亲已扛着相机在村边守候红嘴蓝鹊了。可能是因为昨天已了却夙愿,他的步态不像先前那么着急了,一边走,一边悠闲地和早起的村民聊天,似乎他已在金刚岭居住生活了很久。
(选自《人民日报》2024年11月11日第20版,有删改)
【导语】这篇文章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作者与父亲在金刚岭追寻白鹇的经历,展现了乡村的自然美景与人文情怀。文章以白鹇为线索,串联起父子之间的情感互动与对乡村生活的体验。环境描写不仅烘托了白鹇的神秘与珍贵,也营造出宁静悠远的乡村氛围,增强了读者的代入感。父亲的言行与心态变化贯穿全文,体现了对自然的热爱与对生活的满足。结尾处父亲的留恋与归属感,深化了主题,表达了对乡村生活的向往与对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思考。
18.本文重点记述了作者和父亲第二次到金刚岭看白鹇的经历。请结合文章内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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