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象身体到现象身体——《知觉现象学》的身体概念初探.pdf

·7·

·外国哲学·

从对象身体到现象身体

——《知觉现象学》的身体概念初探

刘胜利

梅洛一庞蒂的早期代表作《知觉现象学》，试图通过批判自然态度或对象思维而从客观世界回溯

到被知觉世界，并揭示出被知觉世界的哲学意义。在上述回溯中，从对象身体到现象身体的概念转变

发挥着关键作用。因为在梅洛一庞蒂看来，身体被对象化是“客观世界起源中的一个决定性环节”

(Merleau—Ponty，P．86)，而本己身体的经验一直在抗拒着科学的对象化目光。①因此，关于本己身体

经验的现象学研究不仅会引向一种新的身体概念，而且还会带动对整个客观世界的现象学还原。正如

他所说：“当身体退出客观世界时，它将会拉动把身体与其周围环境联系在一起的各种意向之线，最

终向我们揭示出知觉主体与被知觉世界”。(ibid)因此，如果我们想理解知觉、主体、世界、时间、

空问等概念在《知觉现象学》中的转变，最恰当的途径是首先理解身体概念在其中的转变。

本文试图探究的正是身体概念在《知觉现象学》中发生的转变。当然，鉴于梅洛一庞蒂的身体

概念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笔者不打算涉及它的所有维度，而将仅限于澄清最基本的论题：首先，在阐

明对象身体的概念后，将结合对幻肢现象的分析，揭示传统生理学和心理学中对象身体概念面临的困

难；其次，将结合对动物替代现象的分析，阐明现象身体概念的基本内涵，尤其是力图对“身体是

在世存在的载体”这一核心命题有所澄清；再次，将从上述命题出发，说明现象身体的主要特点；

最后，将对现象身体概念的成就与局限做出初步评价。

一

、对象身体的概念

首先来看梅洛一庞蒂关于“对象”的定义：“……对象以各部分相互外在的方式存在；因此，在

对象的诸部分以及不同对象之间只承认外在的和机械的关系”。(ibid，P．87)将此定义用于身体，我

们就可以理解“对象身体”的概念。也就是说，对象身体是一种各部分相互外在的存在；身体诸部

分以及身体与其它对象之间只具有外在的机械因果关系。

显然，上述用纯粹外在性和可分性定义身体的方式起源于笛卡尔(Descartes，PP．59ff)。上述定

义中“各部分相互外在”(partesextrapartes)这个拉丁术语也来自笛卡尔②，他用这个术语来定义广

延。因此，对象身体处在机械自然观的客观世界之中，其实质是客观世界中的一个广延实体(res

①所谓“对象身体”或“客观身体”(corpsobjectif)，是指可供他人或第三人称视角进行外部观察的身体；所

谓“本己身体”(corpspropre)，是指观察者本人自己的身体，即第一人称视角下主体直接体验到的身体，它

等同于“现象身体”(coprsph6nom6na1)。关于“身体”这一术语在现象学中的演变，可参见Behnke，PP．

66—71。

②这个拉丁术语出现在1649年笛卡尔致亨利·摩尔(HenryMore)的一封信中。(参见柯瓦雷，第105页)

·76·《哲学研究》2010年第5期

extensa)。

在《知觉现象学》中，梅洛一庞蒂并没有独断地拒绝对象身体的概念。相反，他的现象学方法

要求他从生理学和心理学出发研究身体问题，以便揭示出生理学和心理学自身的研究结果如何迫使它

们超越关于对象身体的实在论预设，并重新发现被对象思维所歪曲的原初身体经验。他写道：“为了

避免预先做出判断，我们将严格地就其自身来理解对象思维。我们不会对它提出它不对自己提出的各

种问题。如果我们想要重新发现对象思维背后的经验，我们只能通过对象思维的困境来引起上述目光

的转变”。(Merleau—Ponty，P．86)下面笔者将以传统生理学研究为例来揭示对象身体的概念所面临的

困难。

二、对象身体概念面临的困难

1．传统生理学的机械因果模型

机械因果模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