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稿5：韩门弟子（上）.pdf

五、韩门弟子 （上） 唐人李肇说：“元和已后，为文笔则学奇诡于韩愈，学苦涩于樊宗师。歌行则学流荡于 张籍。诗章则学矫激于孟郊，学浅切于白居易，学淫靡于元稹。俱名元和体。大抵天宝之风 ① 尚党，大历之风尚浮，贞元之风尚荡，元和之风尚怪也。” 这种尚“怪”的特点，在韩愈和 韩门弟子身上，表现最为充分。“韩门弟子”这一称谓，最早大概也出自李肇的《唐国史补》： “韩愈引致后进，为求科第，多有投书请益者，时人谓之‘韩门弟子’。愈后官高，不复为 ② 也。” 韩门弟子，诗人则有张籍、孟郊、贾岛、卢仝、马异、刘叉、李贺等，文家则有李翱、 李汉、皇甫湜、樊宗师等。根据诸人诗歌的特点和成就，我们选择孟郊、贾岛、卢仝、李贺 略加论述。张籍诗歌成就虽然较高，但其风格出入于韩孟和元白之间，故仍不选取。 （一）孟郊 孟郊（751 －814 ），字东野，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人。少隐嵩山，称处士。贞元七 年（791 ）始赴长安应进士试，但两次落第，失意而作楚湘之游。孟郊性耿介而不谐合，韩 韩愈一见为忘形之交，与之唱和于诗酒之间。至贞元十二年及进士第。后为溧阳尉，抑郁不 得志，终于辞官。宪宗元和元年（806 ）因河南尹郑余庆的招荐，任河南水陆运从事，试协 律郎。九年，郑余庆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招为兴元军参谋，试大理评事，赴任时次于閿乡道 中，暴病而卒。年六十六。张籍谥其为“贞曜 先生”。孟郊与韩愈齐名，是韩孟诗派的开创者 之一。孟郊年齿实长于韩愈，和韩愈实为亦师 亦友的关系。有《孟东野诗集》十卷。孟郊仕 途坎坷，家境凄苦，都在诗歌中表现出来，加 以崇尚苦吟，故有“诗囚”之称。在“元和之 风尚怪”的诗人中，孟郊堪称典型的一位。（孟 郊像见图表四） 孟郊之怪，在于“矫激”。所谓矫激，就是 指他那搜奇抉怪而矫激不平之作。这与孟郊特 定的身世及对艺术的执着追求有关。韩愈在《送 孟东野序》中说：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人之为言 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 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 弗平者乎！……唐之有天下，陈子昂、苏 源明、元结、李白、杜甫、李观，皆以其所能鸣。其存而在下者，孟郊东野始以其诗鸣。 ③ 韩愈为孟郊所作的《贞曜先生墓志铭》说： 及其为诗，刿目鉥心，刃迎缕解，钩章棘句，掐擢胃肾，神施鬼设，间见层出。唯 ① [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年版，第57 页。 ② [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第57 页。 ③ 马其昶：《韩昌黎文集校注》卷四，第233-235 页。 1 其大玩于词而与世抹樧，人皆劫劫，我独有余。① 从孟郊存世之诗来看，这类诗颇能代表他的特色和成就。孟郊有桀骜不驯之才和耿介 卓拔之志，而未曾得志，一生坎坷，对社会的不平反映在诗中，就形成了矫激的特色；艺术 上的苦心孤诣，也使得他的诗走向怪奇一路。他的《秋怀》诗：“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 席上印病纹，肠中转愁盘。”通过刻意搜求的景物，表现贫困、萧条、忧愁、孤独、寂寥、 病痛交加而又难以言状的百感俱集的情怀。这样穷促寒涩的诗作，在孟郊诗中比比皆是，恰 好印证了苏轼“郊寒岛瘦”的论断。如写恐怖：“众虻聚病马，流血不得行。后路起夜色， 前山闻虎声。此时游子心，百尺风中旌。”（《京山行》）写幽险：“三峡一线天，三峡万绳泉。 上仄碎日月，下掣狂漪涟。破魄一两点，凝幽数百年。峡晖不停午，峡险多饥涎。树根鏁枯 棺，直骨褭褭悬。树枝哭霜栖，哀韵杳杳鲜。逐客零落肠，到此汤火煎。”（《峡哀》）写贫穷： “借车载家具，家具少于车。借者莫弹指，贫穷何足嗟。百年徒校走，万事尽随花。”（《借 车》）写坎坷：“食荠肠亦苦，强歌声无欢。出门即有碍，谁谓天地宽。有碍非遐方，长安大 道旁。小人智虑险，平地生太行。”（《赠崔纯亮》）无怪宋人魏泰所说：“孟郊诗蹇涩穷僻， 琢削不假，真苦吟而成。观其句法、格力可见矣。其自谓‘夜吟晓不休，苦吟神鬼愁。如何 不自闲，心与身为雠。’”② 相较而言，他的《游子吟》较为平易自然：“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行时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诗题自注：“迎母溧上作。”孟郊为溧阳尉时，已 经五十岁，其时将母亲迎至溧阳而作诗，故其情既诚挚又深悲。全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