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诗意辨正——兼谈意境、意象、意脉理论.docVIP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诗意辨正——兼谈意境、意象、意脉理论 第22卷第4期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VOL.22NO.4JOURNALOFGUANGDONGUNIVERSITY0FFOREIGNSTUDIES 2011年7月 Jul_2011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诗意辨正 兼谈意境,意象,意脉理论 屈光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州?510545) 内容提要:唐人刘长卿的名作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被今人严重误解,诗中名句”风雪夜归 人”,被解释为犬吠主人.其误解本诗的表层原因是忽略了犬的动物习性,误解了”归”字的意 义,而深层原因在于诗学”三意”理论即意境,意象,意脉理论的缺失. 关键词:吠非其主;文字学;意境;意象;意脉 中图分类号:1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0962(2011)04-0052-03 一 , “寝闻说”难以成立.”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 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唐人刘长卿的压卷之作 《风雪宿芙蓉山主人》,古今选本必选.”风雪夜归人”于 当代尤广为传诵,然而本诗却被今人严重误解.流行观点认 为,犬吠的原因是深夜有家人归来.其云: “柴门”句写的应是黑夜中,卧榻上听到的院内动静; “风雪”句应是因听到各种声音而知道风雪中有人归来.只 写”闻犬吠”,而实际听到的当然不只是犬吠声,应当还有 风雪声,叩门声,柴门启闭声,家人回答声.[】】 认为”犬吠”是旅人入寝后在卧榻上听到的,犬吠的原 因是风雪中有家人归来,可以称为”寝闻说”.”寝闻说” 在逻辑上和学理上皆令人疑惑:旅人投宿时,犬何以不吠? 避而不谈;家人深夜归来,犬何以反而要吠?亦避而不谈. 难道荒山野岭独门人家的看家狗会荒唐到不吠生人而吠主 人的地步吗? “寝闻说”对本诗误解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忽略了犬的 动物习性,误解了”归”字的意义,还只是表层原因,而深 层原因是疏于中国诗学的”三意”理论,即意境,意象,意 脉理论.试逐一辨正. 二,动物学常识:犬吠旅人.中国古代,家畜有”五 畜”,”六畜”之说.《汉书》日:”民有五畜.”【2《周 礼》日:”庖人掌共六畜.”孔颖达《疏》:”掌共六畜 者,马牛羊豕犬鸡.”【3犬这种家畜对主人有何用?《汉 书》日:”狗,又守御类也.”又日:”犬以吠守.” 可知狗负有守护,防御之责,而狗担负守护,防御责任之 方式,是用吠声来给主人报信,亦可知至少在汉代”狗”与 “犬”已通用. “犬以吠守”这既是犬的自然属性,也体现犬对主人 之忠诚.至于主人之善恶及所吠对象之善恶,犬并不具备 这种属于社会属性的分辨能力.《战国策》有云:”跖之狗 吠尧,非贵跖而贱尧也.狗固吠非其主也.”[6成语”吠非 其主”即由此段文字产生.西汉人邹阳日:”桀之狗可使吠 尧.”[7只是将强盗”跖”换成暴君”桀”. 辩正了犬”吠非其主”这一常识后,就会发现”寝闻 说”难以服人:日暮黄昏旅人接近柴门时,犬不吠,而深夜 主人归来时,犬却吠;在先的不吠,在后的却吠;该吠的不 吠,不该吠的却吠,学理逻辑皆不通.既然从文献中找不到 犬吠主人而不吠生人的记载,那么就只能有一种解释——犬 吠的对象是旅人,犬吠的时间是日暮黄昏旅人接近柴门时. “柴门闻犬吠”的语义是,旅人走近柴门时听见柴门内犬 吠. 三,文字学原理:”归”的意义是投宿.末句”风雪夜 归人”中的”归”字是正确理解本诗的前提之一.”寝闻 说”认为”归”的意义是”归来”,误解由此产生.”归”, 繁体字写作”鼹”,本义是女子出嫁.《说文》日:”鼹, 女嫁也.从止,从婶.” 三国时魏人张揖《广雅》云:”蹄,往也”.在《说 文》之后,《广雅》最早指出了”蹄”有”往……去”这一 引申义.某些成语中的”蹄”字保留了这一意义,比如”众 望所归”中的”蹄”,意义是趋向,趋附;”百川归海”中 的”蹄”,意义是流向,奔向.本诗中”归”字的意义就是 “趋向”,”投奔”的意思,就是”投宿”,扣题”宿”. 收稿日期:20l1.04.28 作者简介:屈光,男,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中文系教授,退休前为辽宁师范大学特聘教授;研究 方向:中国古代文学,诗学. 52 2011年第4期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诗意辨正 “风雪夜归人”的意思是”风雪之夜投宿过夜的人.”大抵 因为今人使用”归”字,多取其”回来,回归,归来”的意 义,久而久之,”“似乎只有”归来”这一个意义,而形 成误区.”寝闻说”误解本诗的直接原因恰在于此. 上文所辨正的”犬以吠守”以及”归”的意义是投宿, 分别属于动物习性及文字学学理,这还只是正确理解本诗的 两个前提.即使有了这两个前提,也未必能正确阐释本诗, 因为本诗真正的难点在于中国诗学深层心理的”三意”理 论:意境,意象,意脉. 四,意境理论:旅人的性命之忧.当代意境理论研究, 大都离不开王国维的”境界说”,而且众说纷纭.其实,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