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近世论与中国历史的逻辑把握-中国经济史研究.PDFVIP

“宋朝近世论”与中国历史的逻辑把握∗ 李济沧 内容提要：宫崎市定“宋朝近世论”是理解中国历史发展的重要理论，部分学者以其为 基础探讨宋代的问题。 与此同时，思想史学者批判这一理论是欧洲近代化言说的亚洲版。 那么，该理论与欧洲近代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本文从宫崎的时代区分论入手，探讨其理论 框架的特点以及“宋朝近世论”提出的意义为何。 迄今为止的历史理论，都是预设一个“他 者”，然后将其相对化，借此强调自身言说的正当性，但这种思路正是欧洲中心观的反映。 宫崎的中国史论基于世界史的立场，重视各个历史时期中国与其他地域的文化交流，而诞 生于宋代的中国近世文化就是这种文化交流的结晶。 在这里没有相对化的“他者”，有的是 覆盖地域间文化距离的文化传播和相互影响。 在这种重视地域平等和交流的史观之下，中 国历史的逻辑把握也就有了新的可能。 关键词：宫崎市定　 “宋朝近世论”　 时代区分　 地域交流　 历史逻辑 一、引言 中国社会在唐宋之际经历了极为深刻的变化，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 日本学者内藤 湖南（１８６６—１９３４）最先从整体上把握并概述了这些变化，指出中国历史经此阶段，开始从中古社会 向近世社会转型。 这就是著名的“唐宋变革论”。 内藤之后，继承其说的宫崎市定（１９０４—１９９５）提出 了“宋朝近世论”，进一步加强、发展了该理论。 无论“唐宋变革论”还是“宋朝近世论”，对第二次世 界大战以后的日本以及欧美中国史学界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面对“唐宋变革论”和“宋朝近世论”，国内学术界起先采取的是一种拒绝或者说是怀疑的态度， 不过近年发生了变化。 例如葛兆光指出，当今中国的学术界，已经普遍以“宋朝近世论”和“唐宋变革 ① 论”为基础来讨论宋代的问题。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史研究》２０１０ 年第 １期刊载了１组特辑， 题为“‘唐宋变革论’与宋史研究”，着重介绍了中国史学界围绕“唐宋变革论”的一些新动向。 应该 说，这是国内学者对“宋朝近世论”和“唐宋变革论”的一种有力回应。 与此同时，国内思想史学者从“宋朝近世论”受到启发，尝试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重新诠释宋 代以后的中国历史。 其特点在于，首先承认内藤和宫崎在其言说中提出的宋代以降出现的各种历史 现象，但着眼点却是批判这种思考方式不过是欧洲近代化言说的亚洲版，是在套用欧洲近代历史理 论。 以这一批判为基础，他们试图为中国历史构建一个能够替代欧洲近代的另一个近代。 本文首先参考上述《中国史研究》特辑中的几篇文章，探讨“唐宋变革论”和“宋朝近世论”为国内学术 界所接受的背景。 其次，澄清这一学术背景与思想史学者对此展开的批判之间的关系。 在此有一个重要 问题，即“宋朝近世论”与欧洲近代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对这一问题，本文准备分析宫崎市定的时 代区分论，探讨其理论框架的特点以及“宋朝近世论”的意义，由此来看中国历史的逻辑把握问题。 ［作者简介］　 李济沧，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南京，２１００２４。 ∗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３—９世纪中国与东北亚各国关系研究”（批准号：１５ＢＺＳ０３８）阶段性成果之一。 ①　 葛兆光：《宋学漫谈》，浙江大学宋学研究中心编：《宋学研究集刊》第１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８年版，第１—１２ 页。 ·７７ · 中国经济史研究　 ２０１７ 年第５ 期 二、“唐宋变革论”“宋朝近世论”与中国史学界的动向 众所周知，新中国以来的中国史研究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作为指针，强调阶级斗争才是推动 历史发展的基本力量。 具体而言，在前近代中国农村社会，由地主引发的土地兼并以及地主—佃农 这一形式的租佃关系是产生阶级斗争的源流所在。 史学界依据这种租佃关系，将秦朝以后的中国社 会定义为“封建社会”。 在中国“封建社会”，主佃关系中存在的对立涵盖了农村社会的所有关系，进 而还决定了农村社会以及国家的性质。 也就是说，通过“土地私有和土地的自由买卖 土地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