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秋兴〉八首的现代性美学特徵-国立中山大学中国文学系.PDFVIP

文與哲 第十五期 2009 年 12 月 頁 99~130 國立中山大學中國文學系 杜甫〈秋興〉八首的現代性美學特徵 ∗ 呂怡菁 〔摘 要〕 現代藝術的特徵之一，是利用拼貼與跳躍技法使之成為一種正式且深具意義 的表現方式。本文主要透過現代藝術之拼貼技法的美學取向與效應，探討杜甫晚 年七律成熟之作〈秋興〉八首在美學上的現代性特徵與詩藝突破。首先就「異類 相組」的拼貼技法探究〈秋興〉組詩，在此一層面，杜詩的突破性主要是對藝術 時空境界的空前開拓。接著，再就現代性藝術的模糊性與多義性觀視〈秋興〉組 詩，在此一層面，杜詩的現代性表現在兩方面：一是透過拼貼結構呈現「外冷內 熱」的情調風格，映現冷漠疏離的現代性特徵。二是運用特殊的形容詞與動詞使 拼貼意象產生「勝景」與「衰景」模糊難辨的歧義性。整體而論，杜甫〈秋興〉 八首以現代性的拼貼美學手法入詩，在意義縱橫跳躍中卻無現代藝術的支離破碎 之感，反而因著深沉慷慨的情思，深深地震顫讀者的心靈，成就沉鬱頓挫的「悲 愴」美學風格。 關鍵詞：杜甫、〈秋興〉、現代藝術、現代性、拼貼藝術 ∗ 清雲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副教授 收稿日期： 年 月 日，審查通過日期： 年 月 日 2009 08 05 2009 12 15 責任編輯：楊濟襄教授 100 文與哲．第十五期 一、前言 西方自二十世紀開始了現代藝術，從畢卡索到達達主義，都有以拼貼與跳躍 的形式呈現新藝術的取向。1不過，雖然現代藝術廣泛地使用拼貼技法，但是拼貼 法的基本構想早已出現，在遠古藝術中已存在許多以「拼貼」構想製作的文藝裝 飾物品。所謂的拼貼技法基本上使用的原理是「異類相組」的特質，即是將不同 類別的事物相互連綴。2近來，在現代心理學及技術知識息息相關之現代藝術誕生 後，拼貼法開始成為一種正式且深具意義的表現方式，在現代藝術中成為一種獨 3 4 特的創作特徵。 現代拼貼首先在立體派的繪畫中成為重要技法， 而後由達達主義 者將它變成為「有效的圖繪表現方式」，並標示了「拼貼法時代的來臨」。 西方使用拼貼技法成就新藝術的現代性美學特徵，其實早在中國唐代詩人杜 甫的詩歌裡就可發現此類現代藝術的質地。杜甫的詩歌素來以具有多樣的風格與 各種創新的嘗試著稱，特別是晚年於夔州的作品〈秋興〉八首不僅是七律成熟之 作的代表，更被認為是杜詩的最高成就。5在此一認定上，本文所進一步提出的觀 點是，在〈秋興〉這組詩作中，杜甫巧妙地運用拼貼跳躍式的藝術結構，成就一 種具有現代性特徵的美學風格，而此現代藝術美學特徵使古典詩在優美渾圓之風 格中又增添許多新的質素，為唐詩豐富多彩的語言藝術增添新境。關於〈秋興〉 八首，各家解釋相當紛歧，究其原由，主要是因為杜甫在這一系列作品中似乎有 意自創一種獨特的抒情模式。誠如葉嘉瑩所說，杜甫在〈秋興〉詩中所開創的特 殊抒情模式，是突破「現實之情感」（說明的表現方式）變而為「意象化的情感」 1 詳參 Eddie Wolfram著，傅嘉琿譯： 《拼貼藝術之歷史》（台北：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 司， 1992 年 4月，初版 1刷） ，頁95 。 2 拼貼法的基本構想，它使不相關之事物及形象產生關聯。參閱 Eddie Wolfram著，傅嘉琿 譯： 《拼貼藝術之歷史》，同前註，頁13 。 3詳參 Eddie Wolfram著，傅嘉琿譯： 《拼貼藝術之歷史》，同前註，頁13 。 4 現代拼貼的技術成為一種正式的藝術形式，首先在布拉克與畢卡索的畫作中可看到 （1907 年），他們以幾何結構來彰顯視覺空間，現代拼貼可以說是源自立體派的繪畫中。詳參 Eddie Wolfram著，傅嘉琿譯： 《拼貼藝術之歷史》，同前註，頁15-16 。 5 葉嘉瑩將杜甫的七律詩分為四個時期， 〈秋興八首〉是屬於第四個階段「去蜀入虁」的成 熟作品。在此一階段，杜甫對於七律格律之運用，已經達到完全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