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夷鸟-人社院电子报413期.DOCVIP

藍夷鳥 彭銘得 我從來沒有想過可以親自踏上「特別教學行政區」，也就是俗稱的明星學校，不過卻是以清潔工的身分。 特別教學行政區位於偏僻的一個海角，四周鳥不生蛋杳無人煙；這樣一個遺世獨立的教學區可說是國家未來精英的培育所，裡面的人才個個是將來提升國家競爭力的不二人選。 既然是國家的秘密基地，自然是管制森嚴，閒人勿入。然而這樣一個神祕的教學區，還是免不了柴米油鹽，比方說是龐大園區的清潔工作；剛剛好暑假打工的清潔公司就承包了他們的清掃工作，讓我意外的得以一窺其中奧妙。 這麼說來特別教學區在暑假時依舊上課嗎？原本我也不清楚，去那裡打掃一陣子才大概明白，特別教育區使用的教材和我們一般的學生的不同，學期的安排當然也不一樣；我們暑假時他們正忙碌呢，至於他們的假期是什麼時候呢？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只有短期的在哪裡工作而已。 下午，我最後一項的工作是收高三生宿舍的垃圾，那是所有宿舍中最涼的一樓了，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轉到大學部或者出國深造，整樓空蕩蕩的沒幾個人，收起來當然迅速。 我一邊推著垃圾車，一邊心想著等會兒就可以到山崖邊摘花了。也不清楚是人工種植還是天然長出來，接近斷崖一帶的草地長滿了藍色的百合花。 小慧說這是改良過的必威体育精装版品種，整年都是花期，稱作「藍夷鳥」，市面不多見。這麼說來，那片百合花就不知是誰種植了；園區的綠地發包給園藝公司，這片綠地卻因為太偏僻了而沒有列入範圍中，想必是給花的主人發現這塊空地，才當成他的秘密花園。 於是我打算去摘一把送給小慧，離公司的車還沒回市區還有一段時間，只要我趕快把垃圾收完就來得及了。 午后的陽光把影子拉的漫長，安靜的走廊更加看不到盡頭。我加快腳步推著垃圾車，走到他的房間前：這層樓最後一個留著的人。 ※※※ 夏日的陽光永遠比溫度計上的數字還要炙熱，柏油路彷彿也在悄悄流動，車流則因為旺盛的對流而扭曲，隔條街，白色的站前廣場像個加熱的鍋板，瞬間蒸發了滴路人落下的汗水，一切就像是海市蜃樓。中午時刻，沒有人願在日光下多停留，只有計程車比鄰等待到站的火車與旅人。 軒陵走出月台，瞇著眼看看這陌生的城市，背後的下車人潮眨眼已經消失，如各自歸巢的賽鴿。他看起來並不突出，深藍色襯衫搭配素面牛仔褲、一個黑色旅行袋和黑色涼鞋、金框眼鏡、中分短髮，走在路上完全可以融入背景的那種平凡，唯一說的上來的也只有一點斯文的書生氣息。 他四處張望著，尋找熟悉的面孔，幾分鐘過去了依然遍尋不著。不遠處來了幾台機車，載人來的接人走的車輛，來回之間已經全部洗牌了好幾次，只有一個機車騎士也還在等待，棕色卡其褲、白色板鞋，黑跟粉紅條紋的POLO衫，亮色系的打扮頗符合耀眼的夏日風情。 燥熱的氣息讓機車騎士不耐而脫下他的全罩式安全帽，底下是挑染著棕色的頭髮，軒陵瞥了一下不自覺的收回目光，繼續看著前方；他卻朝軒陵走來，禮貌的問著： 「請問你是軒陵嗎？」 就是這聲音了，跟前天在電話裡出現的相同。 「嗯。」 「跟我想像差真多，我是瑋恩，上車吧。」他丟給軒陵一頂西瓜皮。 瑋恩把行李袋放穩，稍為調整後照鏡後上路；瑋恩熟悉的繞過紅綠燈抄小路抄近路，軒陵則看著陌生的街道景觀、陌生的百貨、陌生的地下道、還有眼前陌生的背影。他發現陽光下瑋恩的膚色，比自己深上許多。 拐了幾個彎，市中心已經快被拋在身後；市郊的道路更加寬闊，瑋恩加快車速，行道樹在身邊呼嘯而過，偶爾出現一些田地，接著遇見爬坡而略緩。軒陵專注看著景色變化，無事可做。無話可說嗎？也不盡是如此，陌生中猶帶了點難以名狀熟悉，雖然十幾年間沒見過面，沖不掉的仍是血緣；相認還真是有意思的過程，軒陵心中想著。 先打破沉默的是瑋恩。 「怎麼會想來找我呢？」 「想出去透透氣。」 「也好呀，反正暑假一個人也無聊。」 「你騎真快，應該還沒十八歲嗎？」 「哈，誰說滿十八才能騎車？」 「你無照駕駛。」 「我想是這樣沒錯。」 機車轉進小巷逐漸停下，兩邊是獨棟透天厝，看起來不舊，隔著鐵柵欄有塊要大不小的前院，家家戶戶風格迥異，有的粗獷，有的細緻，有的荒廢。瑋恩車停在一個花朵盛開的庭院前，他只認出了百合，其他菊科的粉紅、黃色小花、還有在空中盛開紫色花朵的爬藤都讓軒陵叫不出名來。 他在踏進門口前想起了些什麼，略顯猶豫。 「伯父跟伯母在嗎？」 「他們在大陸，上次連過年都沒回來了。」 瑋恩邊說著邊找出雙室內拖拿給軒陵，然後拎著行李直接上樓，軒陵緊跟在後，這棟房子他第一眼看的地方是木質地板，直到二樓的客房他才抬起眼睛看到其他部位：應有盡有的傢俱，溫馨的暖色調；特別的是窗邊的大魚缸。瑋恩打開燈光，裡面種滿各式各樣茂密的水草，幾十隻藍色小魚在森林之間悠哉群游。 「你衣服帶真少。」 「我想難得出去，自己再買就有了。」 「我的先借你吧，反正我們體型差不多。」 他打開衣櫥，熊寶貝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