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10165036_1生命教育与人生三问 - 北京大学哲学系.doc

生命教育与人生三问* 孙效智 从某方面来说，生命教育是一个新兴的教育理念，用来答复我们这个时代的需要，或者，也可以说，生命教育是这个时代对于教育问题或更根本的人的问题的一种反省。 这个概念虽然是新的，不过，即使从名称上来看，大概也并非全然是新的，在东西方的传统与现代思想中，都能找到它的端倪。例如当代学者不少人都以「生命的学问」来论述他们所最关注的生命课题； 佛学者往往也认定佛学是一种生命的学问；牟宗三更直接以「生命的学问」为书名，来阐述其新儒家的思想理念与精神。 从基督宗教的观点来看，耶稣称自己为「真理、生命与道路」，由之展开的基督宗教神学自然也是一种攸关生命的学问。生命教育既以生命的学问为内涵，「生命教育」一词并非天外飞来，而有其历史根源。 至若生命教育的内涵，则更非始于今日，而属于「永恒哲学」（philosophia perennis）的隽永议题。 只是在一个「重理工轻人文」、「重know-how轻know-why」的时代里，人们习于谈论政治经济、饮食男女、股票基金、时尚流行，早已遗忘了最根本的生命课题，以致误认为它是什么新鲜的话题。实则，探讨人从何来、将往何去、又当如何行走人生道路，向来都是东西方文明最为精华与最受关注的课题。 依此，与其说生命教育是一种新兴教育议题，不如说它是一种教育本质的复兴，复兴了教育本来就该关注全人生命的原始精神，也复兴了古老文明对生命课题的探索。当然，这个复兴不能是一种复辟或对传统观点的重复，它需要在继承中反省，在转化中绍承，如此才能创造出一种既肯定永恒普遍，又不至将传统绝对化或普遍化的僵化思维，而能保有一种不断创新的生命力，来接纳与批判后现代的多元新思潮，从而建构属于这个时代生命教育所需要的新内涵。 生命教育与人生三问 生命教育以生命学问为内涵，而生命学问则探究根本的生命课题。然而，根本的生命课题包含哪些内容？又可以从哪些观点提出呢？这个问题的答复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是见仁见智的， 但大抵并不超出我在高中生命教育九五暂纲理念说明中所提出的「人生三问」的范畴。 简单的讲，「人生三问」是三个各自独立但却环环相扣的根本课题：人为何而活？应如何生活？又如何能活出应活出的生命？这三个问题的根本性大概是不容置疑的。只是整个大环境的遗生忘死与忽略终极课题，使得在其中浮沈的人们容易陷溺于灵性的无明盲目中，而不易意识到这三个问题的根本性。 人生三问既是生命教育最根本的问题，也是贯串高中生命教育课程纲要最基源的问题，依此，深入探索其各自独立的义蕴并掌握其间环环相扣的整体性是了解生命教育的不二法门。 一、人为何而活？ 第一个问题—人为何而活，要探讨的不是事实上人们以什么事物为人生目的或意义的实然问题，而是人们应该以什么为人生目的或意义的应然问题。实然问题主要是社会学家或心理学家所关怀的对象，不是人生三问关切的重点。人生三问中第一问所关切的是应然问题，这个问题主要是哲学的，也就是，什么样的目的或意义才具有一种终极性或究竟性，值得人生死以之，死而后已？又是什么样的价值才具有一种隽永的超越性，而不至如梦幻泡影，转头成空？ 当然，为答复应然问题，对实然问题的掌握与反省仍是必要的。从实然面来看，每一个人活着大概都在追求什么，起码追求继续活着，而且设法活得更好。但什么是活得更好呢？很多人大概不曾好好想过自己在追求什么或什么值得追求。在M型的社会里，不管哪一层的人们，从来不曾认真思考过生命意义或目的者都大有人在。左峰这边的下层者不思考是因为挣扎生活已属不易，对他们而言，最真切的人生问题是手中或银行户头里的孙中山能否喂饱肚皮的问题，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意义或目的的问题。他们之中幸运者有机会了解做人的基本道理，也有机会维持基本的生活，因此还能老实认份地活着；至于不幸者在性侵、家暴、毒品的深渊里挣扎，除了行尸走肉般生活，或甚至出卖灵肉、铤而走险地活着，找不到别的出路！？ 右峰这端的中上层或富裕阶级惶惶不可终日，有著作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议、赶不完的应酬、接不完的生意、赚不完的钞票，镇日瞎忙，何暇思考人生意义的问题？其实中上层人士原应有能力思考整个人生意义问题的，他们精于时间管理、他们很明白要为未来设定目标然后循序渐进以逐梦踏实的道理，然而，当人的灵性不开显的时候，他们设想的目标不外乎是要买足多少的保险，以确保晚年无虞；又在几岁之前要赚足多少的财富，好能提前退休并颐养天年。换言之，他们所追求的事物与社会其他阶层挣扎生存者并无二致，只是他们更有能力喂饱肚皮、也更有能力累积财富、权力、身份与地位罢了。 问题是，身份、地位、财富与权力真的能保证活得更好或带来幸福与成功的人生吗？人生的至善与圆满境界真的就在于拥有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物事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彭明辉教授曾为文详细讨论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一个人在权势、名利与地位的追逐上愈成功，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