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沉默5F曾思慧.PDFVIP

必要的沉默 5F 曾思慧 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情，當時我曾經想力陳己見，最後選擇了沉默。我認為沉默是必要的。 這日是舅舅的生日，按照外家的傳統，四方的親戚都會百鳥歸巢，共同慶祝。其實這是母親的 主意，她說這樣家人才能和諧共融，關係才不至於疏離。剛把車子駛入鐵閘內，外院旁外婆揮動著 鍋鏟的身影便映入眼簾，瘦小的身材卻不失魄力，把菜炒得鏘鏘作響。衝著那背影，我聲地吼了句： 「婆婆！」「婆婆」後頭傳來哥哥的聲音。隨手往圍裙上一抹，臉上也蕩漾起來，皺紋猶如水波般 綻放，笑著說：「喲！哥哥回來啦！」「媽，耳朵最近也不靈活……妹妹也跟你打招呼呢！」似乎是 看到投影在我臉上的落寞，母親及時地打趣道。「噢！是嘛。」外婆也朝我瞇了瞇眼。 在我看來，我與外婆的關係一向不太好，沒有婆孫般的如膠如漆，但也不似冤家般互相挑釁。 只是不親罷了。原因不過三，這是一種中國傳統的思想觀念——重男輕女。根深蒂固在老人家的思 想裏，就如我外婆所說「嫁出去的女兒就如潑出去的水，不認娘，也不能寵」。所以每次回老家探 望時，我都如今日般尷尬。當然，我對這種觀念是不屑的，這是一種對女性的權力與責任的制約， 對性別平等的束縛。如此之下，外婆的一舉一動雖映入眼簾，透過厚重的眼目，亦折射在腦海裏， 偏離了軌道。我由最初的疑惑，不置不詞，然而面對今天的話語，心裏醞釀之久的火山再添上了幾 把油，恨不得破口而出，抨擊那一貫的陳舊觀念。 幾經動筷，大伙的咀嚼也慢了一來，倚在椅背上閑談起來。我也坐在一旁湊看聽聽。「媽，你 也停會兒。那些讓工人收拾就好。」身旁來回晃動的影子頓了頓。 「行啦。」外婆擺了擺手，繼續 自個兒忙活起來。凡事的親力親為常讓我質疑外婆聘工人為何用。 「媽，我這兒不隨你使喚，讓他 幫你去。」「是嘛！」外婆臉上的皺變又層層叠起「吶，這還有個孫女兒呢」！「嗯？」外婆有意 無意地瞥了瞥一旁拿著書本的我。「我看小孫女才不會理睬我吧……」我鎖緊了眉頭。這令人若有 所心的一番話語該為何意？我心裏一沉，抿了抿嘴角，正要開口……「媽，妹妹還挺聽話的，你真 這麼認為她就還真不理你了。」母親搭著我的肩，再次打趣道。 然而，我不忿的內心仍在作祟，外婆也沒有放棄她的嘮叨。「女子無才便是德啊！」外婆放下 抹布，坐在了我的身旁。「小孫女，我看你總是拿著本書，我看最重要啊還是多學學家務，長大找 戶好人家，不然『毑手不成世』，沒人要。」「別到時候麻煩到家人，嫁出去的女兒……」外婆口若 懸河地談起她的價值觀，卻刺激著我每一條的汗毛，似要怒髮衝冠。我為舊時的傳統婦女的被設置 感到不平，更為這謬誤連連的看法感到忿怒。 當我正想為自已辯護，一隻大手覆了上來。內心的焦躁仍燃燒著，對那我不予理會，想繼續我 的辯詞。怎知，那手的力度更加大，緊緊地握著，時而安撫時而輕拍。我瞧了母親一眼，只見她又 握起另外一隻枯黃的手，斑點迹迹。她就這樣捏著我的手，凝視著，一聲不吭。那眼神的焦急卻讓 我內心擺動起來。我知道母親向來是開明的，亦反對這種觀念，然而她的平淡讓我不禁恍然。作為 爭議中的一員—女性—她選擇了沉默。而這無言的背後都有著一個期望——便是以和為貴。媽媽選 擇了忍讓，選擇了包容，選擇了沉默，才塑造了這一刻的平靜，締造了家庭長久的和諧。然而我被 怒火的一時蒙蔽，燃燒心智，卻差點釀就又一次的爭執。我認為這一刻的沉默是必要的。 長久的沉默後我平復了心態，只見母親仍握著我的手，還有那隻疤痕累累，粗糙厚實的手。想 著外婆的過往，經受了中國傳統觀念對女性的打壓，對思想的長期封閉，自然難以褪去舊觀。對於 我的固執己見，無法對別人作出包容，不僅為自己的無知感到愧疚。我感謝母親讓我學會以沉默回 應異見，以退讓避開爭執。以沉默擊退怒火，以冷靜對待事情。我認為沉默是必要的，而我再一次 從沉默中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