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三驾马车.PDFVIP

史论 不可能的三驾马车 ———试论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源起与建构 陈晓明 “当代文学批评”正如“当代文学”的概念一样并 命文艺实践。从中国文艺家的主体世界观的改造，到 非自明性的，何以是当代文学批评？当代文学批评何 深入生活的创作过程，再到文艺作品创作、发表和传 以与现代文学批评不同？“当代”何以成立？当代如何 播的阵地，最后到文艺批评的价值确认（肯定或否 成就自身？这些问题引导我们去探究 “当代文学批 定），都可以看到《讲话》的全面影响。但是，在所有的 评”如何构成了自身的源起与历史。我们这里说“源 批评/批判活动中，《讲话》并非是一个随时直接出 起”，而不说“起源”，这又是汉语的玩弄的微观修辞 场的教条手册，《讲话》实际上是隐含在现实主义后 学。“起源”则有一个明确的起点与中心，决定和影响 面的规训本质。现实主义一旦是作为真实在场的理 了随后的全部的历史；“源起”只是探讨历史最初的 论信念，它所包含的意义就要比《讲话》更为复杂。现 状况和情势，历史如何发展变化，有更为复杂多样的 实主义即使在五六十年代的发展中，也包含着三个 偶然的和随机的可能，源起并不能全然决定后来的 方面的内容：毛泽东文艺思想（以《讲话》为本位），苏 历史。 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五四启蒙文学的有限遗产。 多年之后，我们反观建国以后现实主义的审美 这三方面内容的经常博弈，决定了五六十年代现实 规范，会认为那是顺应着政治意识形态自发地建构 主义文学批评的基本走向。 起来的艺术准则。事实上，未尝不能看成是在中国现 我们要审视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源起与展开方 代紧迫的历史进程中逐步形成的激进化/革命化的 式，就是要看现代左翼文艺运动建构起来的现实主 审美理念，这样的理念本来植根于五四时期的新文 义理论，如何在毛泽东的文艺思想（《讲话》）引导下， 学的启蒙价值观，只是一步步地左翼激进化。很显 与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结合，走出中国现实主义 然，建国后的文艺战线是由延安革命文艺建构起来 文学批评的路径。历史终究如此选择，无疑有其必然 的一套意识形态领导的，毛泽东的《讲话》无疑是革 性，但在梳理历史时，我们看到重要的历史文本，它 命文艺观念完整建立的标志，由此看来，中国当代文 们最终支撑了我们理解的历史线索，这就又看到少 学批评史就要从1942年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数的代表历史理性的（前进性的）力量的批评家所起 话发表为源起。《讲话》既是中国20世纪三四十年代 的重要作用。 的左翼革命文艺运动的总结，也是中国革命文艺开 很显然，在当代中国现实主义理论批评的源起 辟未来的指引，它强有力地引导中国文艺家进入革 和展开中，有三个人最具有理论批评的能力，即冯雪 文艺争鸣12期 26 陈晓明·不可能的三驾马车 峰、胡风和周扬。他们像是三匹战马，在中国现代的 冯雪峰早年影响最大的文章当推1928年发表 (1) 理论荒原上驰骋，然而，他们三人并未合成一辆三驾 的《革命与知识阶级》一文 ，该文分析了“知识阶级” 马车，共同拉动中国现实主义文艺理论向前。而是周 与革命的关系，指出知识阶级的起点是五四运动，这 扬脱颖而出，他跑到了毛泽东的《讲话》旗帜下，他有 一阶级对历史的贡献就在反对封建主义上。但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