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水泥墙.docVIP

PAGE  PAGE 3 童年的水泥墙 　　父母的爱情，贫富悬殊。注定要像一株生长在沼泽里的花朵，在寂寞中盛开。 　　我不知道，当我美丽的母亲怀着身孕，喜悦地踏进父亲一贫如洗的家，突然看到那道新砌的墙时，是用怎样坚韧的温柔，把苦涩的泪水，一滴一滴，咽进心里。 　　那道新砌的水泥墙夹在一片耸立的黄土之间，像一道伤疤，烙在年轻的母亲的脸上，怵目惊心。当我的母亲在外婆冷淡的目光下，在发髻间神圣地插上父亲亲手从月光下采来的野花时，我的奶奶，正指挥着泥水匠们封锁住母亲走向爷爷奶奶的惟一通道。 　　从此，我的父母和我，与我的奶奶在同一个屋檐下，过着两种不同内容的生活。 　　那时候，我常常满怀着希望与憧憬，好奇地把粉嫩的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想要听到奶奶正在干什么，但总是失望。 　　然而童年的水泥墙上，时常留印着我的父母忙碌的身影。 　　深夜，在昏黄的灯光下，我趴在母亲瘦弱的背上，看她因为我的捣乱剪不成田螺的无可奈何的样子。大多数的时候，当母亲抬起因重复操作而麻木的手时，幼小的我，已经蜷缩在母亲沾满污泥的腿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阳光闪闪烁烁，照满了房子。我穿着父亲宽宽的工作服下床，父母早已离家外出做工了。 　　我在门前的石凳上，头发蓬松地吃着冰凉的早饭，看到奶奶――我的祖母正给我的叔叔的女儿编织头发。小女孩的手上正拿着我多次央求母亲而不得的红头绳，奶奶严肃的脸上，有我陌生的慈祥。于是我迅速地跑进家，狠狠地关上门，砰砰。 　　有一天，我在路边的水沟里，和我的朋友高兴地玩水战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父亲从五金店里搬回了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里跳动着我不懂的人物，爷爷奶奶，还有我叔叔的女儿也都挤在电视机前。我跑过去，拔下插头，紧紧地攥在手中，倔强地面对着我高大的奶奶。她动了动嘴唇，显得有些惊恐，但最终还是凄迷地离开了，还有我的爷爷，我的叔叔的女儿。 　　幼年的我，看着奶奶有些凄凉的背影，心里就有一种胜利的快感。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奶奶最爱的叔叔，远没有父亲的雷厉风行??他没有能力，也不情愿赡养我的奶奶。 　　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是光明的天使，奶奶是黑夜中的巫婆，厚厚的水泥墙成了对奶奶的无言嘲讽。然而，在一个阴冷的下午，母亲提出要拆除这堵水泥墙，我就把身体贴在墙上，以母亲不可理解的态度坚持着。 　　那堵冰冷的水泥墙，却成了我无言的抵抗和幼稚的嘲讽。 　　也就是在那个深夜，恍惚中听到从奶奶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像解冻的咒语，在黑暗中迂回缠绕。“巫婆”哭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我听到爷爷淡淡的责怪和安慰。 　　就在这一夜，我惊恐地爬上父母的床，在融融的月光里，听父母讲了许多话，关于爷爷与奶奶的，还有那堵水泥墙…… 　　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那堵看守了我10年的水泥墙，在跳跃的阳光里，终于无力地倒下了……连同我对奶奶的记恨和奶奶对我们的冷淡。 　　童年的水泥墙，如梦魇般的水泥墙，终于在我清澈的眼神中，永远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