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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剥皮刑犯的手
剥皮刑犯的手 [法]莫泊桑 大约八个月以前,一天晚上,我的朋友路易·R······约了几个初中时代的同学小聚;我们一边饮着潘趣酒(一种朗姆酒加甘蔗汁、果汁等调制的饮料),抽着烟,一边谈论文学、绘画,并且不时地讲些笑话,就像年轻人聚会时常见的那样。忽然,房门大开,我的一个儿时好友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大声叫嚷:“你们猜我是从哪儿来?”一个人应声道:“我敢打赌,你从玛毕耶(由舞蹈家玛毕耶于1840年创立的著名舞厅)来。”又一个人接着说:“不,你这么高兴,肯定是刚借到钱,或者刚埋葬了你叔叔,要不就是刚把手表抵押给了你婶娘(巴黎市典当局的俗称)。”第三个人力排众议:“你刚才喝得晕晕乎乎,闻到路易这儿有潘趣酒香,就上楼来想接茬儿喝。”——“你们都没有猜对,我是从诺曼底的P······村回来,我在那儿待了一个星期,还从那儿带来一位??不起的罪犯朋友,请各位允许我向你们引见一下吧。”说到这里,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剥皮刑犯的手;那只手很可怕,黢黑,干瘪,长长的,视乎已经僵硬;肌肉特别强劲,里外都被一条羊皮纸般的皮肤拉扯住;指甲黄黄的,窄窄的,仍然留在手指尖上;这一切让人隔着一法里(约合四公里)就能闻到恶人的气味。“你们可知道,”我的朋友说,“有一天赶巧拍卖当地一位非常著名的老巫师的遗物。那巫师每个星期六都骑着扫帚柄去参加巫魔夜会;他既善神术也会妖法,能让母牛流出蓝色的乳汁,还能让它们长出圣安东尼的伙伴(指猪)那样的尾巴。不过那老恶棍却对这只手情有独钟。据他说,这是一个在一七三六年被判处酷刑的有名的犯人的手;那家伙把自己的合法妻子头朝下扔到井里,从而犯下重罪。他这样做我倒觉得没有什么错,可是后来他又把曾为他主持婚礼的本堂神父吊死在教堂的钟楼上。干了这两件壮举以后,他就去闯荡江湖。在他短暂却充实的生涯里,他抢劫过十二个行路人,在一座修道院用烟熏死二十来名修道士,并且把一座女隐修所变成了后宫。”——“不过你拿这可恶的东西做什么用呢?”我们诧异道。——“自然有用啰,我要拿它做门铃的拉手,好吓跑我的债主们。”——“朋友,”性格沉稳的高个儿英国人亨利·史密斯说,“依我看,这只手不过是用新方法保存的印第安人的肉,我建议你还是拿它熬一锅肉汤吧。”——“别开玩笑了,先生们,”一个已经喝得七八分醉的医科大学生竭力用最冷静的语气说。“至于你,皮埃尔,要是让我给你出个主意的话,快把这段人的残骸按照基督教礼仪埋葬起来,免得它的主人来向你讨还;再说,这只手也许已经染上了恶习,因为你也知道这句谚语:杀过人的还会再杀人。”——“是呀,喝过酒的还会再喝酒。”晚会东道主紧接着说。他一边说,一边给这个大学生斟满一大杯潘趣酒;对方一饮而尽,烂醉如泥地到在桌子底下。这个下场引起哄堂大笑,而皮埃尔则举起酒杯,向那只手致敬,并且说:“我为你主人的即将光临而干杯。”接着大家又聊了些别的话题,然后便各自归去。 第二天,我路过皮埃尔家门前,就走了进去。那是约摸两点钟的光景,我见他正一面读书一面抽烟,便问:“喂,你好吗?”他回答:“很好。”——“你那只手呢?”——“我那只手?你应该看到它就系在我的门铃上,我昨天晚上回家以后就拴上了。不过,说到这件事,你可知道,不知哪个白痴,大概是跟我恶作剧,半夜里来拉响我的门铃;我问谁在那儿,没有人回答,我就重新睡下,又睡着了。” 就在这时,有人拉响门铃,是房东,一个鲁莽无礼的家伙。他进来也不跟人打招呼,就对我朋友说:“先生,您是在侮辱一直不该受到侮辱的手;您要知道它属于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大人物哩。”房东一转身,就像他进来时那样,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出去。皮埃尔紧跟着他走出去,把那只手取下来,系在卧室床边的铃绳上。“这样更好,”他说,“这只手,就像特拉伯苦修会会士的‘兄弟,该死了’一样,每晚都能让我在入睡以前进行一些严肃的思考。”聊了一个小时,我就离开,返回自己的住所。 这天夜里我睡得很不好,辗转反侧,心神不安;有好几次猛地惊醒,甚至有一会儿以为有个人溜进了我的家,于是起身向衣橱里和床底下察看。早晨六点钟光景,当我终于开始昏昏入睡的时候,房门被人猛敲了一下,震得我一骨碌跳下床来。原来是我朋友的仆人,几乎一丝不挂,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先生呀!”他一面呜咽一面大声疾呼,“我可怜的主人让人杀害了。”我急忙穿上衣服,跑到皮埃尔的住处。那里已经挤满了人,人们探讨着,争辩着,就像是一场无休止的运动,每个人都在侃侃而谈,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叙述和评论着这个意外事件。我好不容易才挤到卧室前,门口有人把守,我报了姓名,才让我进去。四名警员站在卧室中央,人手一个记事本,他们在进行调查,不时地低声交谈,并且做着笔记。两位医生在床前讨论着,皮埃尔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他没有死,但他那样子十分吓人。眼睛瞪得老大,已经扩大的瞳孔像在凝视一件可怕而又从未见过的东西,流露出莫名的恐惧,手指紧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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