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行」（见宪问篇37、公冶长.PDFVIP

釋 道 孔子集先聖之大成，德配天地，道冠古今，被後人尊為萬世師表；然而 他在世的時候，就曾一再感嘆「莫我知」、「道不行」（見憲問篇 37、公冶長 篇 07），甚至表示「予欲無言」、「欲居九夷」（見陽貨篇 19、子罕篇 13）， 究竟是什麼緣故造成的呢？他自己說是因為「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 「知者過之，愚者不及……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見憲問篇 37、中庸）； 但也難怪，中庸說：「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 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 能焉。」可見君子之道本是「極高明而道中庸」，必須終身學習的，因此孔 子說：「朝聞道，夕死可矣！」（見里仁篇 08）乍聽之下，他口中的道似乎 充滿神秘性而不易理解；事實上，孔子之道也往往讓人覺得「仰之彌高，鑽 之彌堅」，連聞一知十的顏淵都會興起「瞻前忽後，欲從末由」之嘆，一般 人就更難以入其門牆而窺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了。（參閱子罕篇 10、 子張篇 23） 論語中的「道」字，共出現八十幾次，和「仁」字相去不遠，想從單章 的寥寥數語中瞭解它的涵義，確實不太容易；只有互相參照，融會貫通，才 能理出一些頭緒來，現在試將愚見陳述於下，以就正於有道： （一）道、仁、禮三者的含意可以相通相容 「道」字從辵，首聲【註一】。甲文未見「首」字；然而金文「首」字 顯係取象於甲文「鹿」的頭角（參閱按語），以代表人類和其他禽獸類的頭 部。凡形聲字必兼會意，故「道」從辵、首聲，以示人所行走的路徑——例 如孔子說：「予縱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道聽而塗說，德之棄也。」 曾子也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見子罕篇 11、陽貨篇 14、 泰伯篇 07）用的都是本義。由道路之意引申，可指為人處事所遵循的法則。 孔子大概擔心學生以為他的道高深莫測而裹足不前——例如雍也篇 10 記冉 求曰：「非不說子之道也，力不足也。」於是再三提醒他們：「道不遠人；人 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誰能出不 由戶？何莫由斯道也？」（見中庸、雍也篇 15）可見孔子之道並非遠在天邊， 實乃近在眼前——它原來像飲食、進出家門那麼平凡，是人人所習知、天天 所常行的，或許可稱為「生活哲學」。孔子說：「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見 衛靈公篇 28）意謂他的道並非說了就算，而是要做到才算；也非只做一時， 而是要做一輩子的。因此，僅僅熟記他論道之言，甚至口若懸河、講得天花 亂墜，和具備高尚人格、成為得道之人，恐怕還有一大段距離。若要認識道 的真諦，進而提升自己的人格，必須不斷地博學、審問、慎思、明辨，並且 從日常生活中親身體會，篤實踐行，才能深造自得而有所助益。 孟子?離婁上篇引述孔子的話說：「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可知孔 子之道就是仁道，它不僅是可以坐而言的學術思想，更是必須起而行的人 生途徑。顏淵篇 01 記孔子答覆顏淵問仁時說：「克己復禮為仁。」衛靈公 篇 41 記載孔子接待師冕的態度極為親切而無微不至，當客人都離去後，子 張問：「與師言之道與？」孔子回答：「然，固相師之道也。」師、生交談 中的「道」字，指的就是待人接物的禮節——可見它以敬愛他人之心為動機， 而依照禮的規範來行動，期能與人維持和諧的互動關係。因此道、仁、禮 三者，名稱雖異而實質相同【註二】。明白了三者的關係，才比較能夠掌握 孔子之道的要領，進而瞭解他話裡的含意。 （二）「道」字還可引申為事情發生的緣由 里仁篇 05 記孔子的話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 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歷來學者對前半 節大致上皆無異說；但對後半節則各執隅見——有人改易經文【註三】，有 人變更句讀【註四】，也有人增字為訓【註五】，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究其原因，主要是他們不知關鍵詞「道」在這裡只代表客觀的因素，幾乎都 用主觀的價值判斷，而把它解作「道義」或「正當途徑」，同時未能體會孔 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見堯曰篇 03）這句話的深意有以致之。 上文提及「道」字的本義是人所行走的路徑，而路徑有起點和終點，從 起點的意思引申，則可用來指事情發生的緣由——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