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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与反叛 ——简论余华笔下的“父子冲突” 丛新强 郭笃凌 余华的文本中具有一种“父子冲突”的对立性存在。父辈对子辈实施了无情 戕害乃至残酷杀戮，岌岌可危的儿子无时无地不在被暴戾的父亲推入一个阴谋 的中心，“父亲”以其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无理性的理性力量将“儿子”置于一轮又 一轮的死亡的漩涡…… 最早显出“父子对立”的恐怕要数《十八岁出门远行》。一个阳光明丽的中 午，在外面高高兴兴玩了半天的“我”被父亲莫名其妙而“温和”地“让”出了家门。 于是，父亲将儿子送入一个险恶荒谬的世界，一个危机四伏的圈套。父亲的冷漠 无情促成了儿子的第一次出门远行，也将儿子抛入了元依无靠的境地。儿子在 遭受欺诈与折磨之时，仿佛看到了父亲那温和的虚伪与嘴角的阴笑。《四月三日 事件》愈加明显地体现了这一点。“今天是他的生日，谁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早 已将此忘掉。他不责怪他们，因为那是他的生日，而不是他们的。”主人公在刚过 了十八岁生日之后，就隐约感到一个莫名的阴谋正向他袭来，他时时处处陷入一 种难以排解的惊慌与恐怖之中，而且由于每个人都在预谋，都在充当凶犯，所以 他的心事无法询问，无法诉说。父母像间谍一样密切注视着儿子的行动，正在竭 尽全力为主人公的灾难铺平道路。主人公梦魇般的内心恐惧来自于父亲的无情 与戕害，儿子在巨大的惊惧中等待劫数的到来。《难逃劫数》恰恰显示了这一点。 父辈(老中医)得意洋洋地对子辈(东山)实施了最惨无人道的虐杀(毁容乃至阉 割)，继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命定式的杀戮。子辈们无一例外地在劫难逃，无不恭 候着生命末日的来临，而此时的父辈却发出了带着满足感的尖利的笑声。到了 《世事如烟》，父辈对子辈的戕害可谓登峰造极，无以复加。父辈(…6’)靠出卖自己 女儿谋生，甚至在小女儿(“4”)自杀之后，还将其灵魂卖了个好价钱；父辈(…7’)为 了自己的苟延残喘竞无情地将儿子推入火坑，任人宰割．用做延寿之物；父辈 (“算命先生”)为了自己的长寿竟靠榨取少女的肉体与灵魂，靠克死儿子的生命 来延续……父辈对子辈的屠戮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19 《往事与刑罚》是一部较为独特的文本。历史话语，刑罚 权威，剩下的只是唯唯诺诺、苟且偷生，以求得生存。孙广才 专家、刑罚专家，陌生人构成了两种意义上的“父子冲突”。 对于“我”同样如此，他对那种根本无法到来的功名的迫切期 陌生人如同一个迷途的孩子，逐渐走入了刑罚专家的视野， 待是那么愚蠢可笑，他与寡妇的姘居以及寡妇与孙家父子的 而“心甘情愿”地接受父辈冠冕堂皇的屠杀(腰斩)；而面对作 姘居则表明了道德的彻底沦丧，父辈们已经尊严扫地。从孙 为父辈的历史往事／权威话语，作为子辈的刑罚专家同样死 广才的狂吼中，儿子们听到的只是他内心的空虚，父辈们徒 路一条(绞刑)。《一九八六年》无疑又是一部父辈／历史叙事 具的外壳已经不堪子辈们轻轻的一击。面对父亲们的阴毒， 对子辈，历史教员的惨无人道的迫害。热爱研究刑罚的历史 儿子们同样击中了父亲们那无所不在的致命之处。 教员所获得的正是庞大的历史叙事的惩罚(“墨、劓、剩、官、 《一九八六年》中的子辈，历史教员以其充满令人发指又 大辟”)。软弱而清醒的子辈在强大而无理性的父辈的压迫 令人迷惑的身体性词语向父辈／历史话语发出了撕心裂肺般 下，终于走向绝望与疯狂。文本直接指涉着一个不曾出场 的控诉，单纯的儿子以白残的方式向虚假的父亲进行了令人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