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养鸡是贵州发展畜牧业的又一途径.docVIP

草地养鸡是贵州发展畜牧业的又一途径

清晨五点，黔西北的草坡还裹着层淡青色的雾，露珠凝在狗尾草尖上，像撒了一地碎水晶。织金县的张大哥攥着竹篱笆的木闩，指节刚碰上，就听见鸡舍里传来“咕咕”的催促——门一推，鸡群像炸开的黑豆，扑棱着翅膀涌出来：花母鸡扎进草堆啄蚂蚁，黑公鸡追着只土黄虫跑过田埂，连刚孵出的小鸡仔都踮着脚，凑到草叶下找蚜虫。张大哥蹲在田埂上点烟，烟卷儿的火星子在雾里一明一暗：“你看这些鸡，比我还会找‘食堂’——草籽是免费的小米粒，虫子是活的肉丸子，以前圈在院子里，鸡都蔫得像晒瘪的空心菜，现在放出来，个个蹦得像小弹簧。”

张大哥的变化，是从去年春天开始的。之前他养十只土鸡，圈在屋檐下的竹笼里，每天要拌三回玉米粉，鸡还总闹鸡瘟——有次一场瘟病没扛住，死了七只，他蹲在鸡笼边捡死鸡，手都在抖。去年村合作社说要搞“草地养鸡”，把村后那片荒了十几年的三百亩草坡划成“鸡场”，用竹篱笆围出二十亩一块的“小领地”，免费分给农户。张大哥抱着试试的心态领了一块，买了五十只土鸡苗：“刚开始怕鸡跑丢，每天守在坡上看，结果发现鸡比我精——早上出去啄草籽，中午躲在树荫下歇凉，傍晚听见我吹口哨，自己就往回走。”

更让张大哥惊喜的是“省钱”。以前养土鸡，每月要花两百块买玉米粉，还要买驱虫药、感冒药；现在鸡在草坡上“自给自足”，一天只需要补一把碎米，病也少了——“去年冬天没喂过一次药，鸡群连个咳嗽的都没有。”他摸着刚从草堆里摸出来的鸡蛋，蛋壳上还沾着草屑，“你看这蛋黄，煮出来像熔金，邻居们都来找，说‘这鸡蛋有小时候的味儿’。以前一块五一个没人要，现在三块钱一个抢着买，光鸡蛋每月就赚三千块。”

张大哥的“草地经”，其实是贵州山地的“天然优势”。贵州有近4000万亩天然草坡，大多挂在丘陵和山坳间，土层薄得种不了玉米，以前要么荒着长齐腰的杂草，要么用来放牛——草长得太密，牛都不爱啃。现在把鸡放进去，相当于给草坡“剪了个清爽的短发”：鸡啄草籽、吃嫩草，草不会疯长成“草荒”，剩下的嫩草刚好给牛吃；鸡粪又成了草的“天然肥料”，不用施化肥，草长得更旺，形成“草-鸡-牛-肥”的循环。村主任开玩笑说：“以前草坡是‘睡大觉的闲地’，现在变成‘下金蛋的鸡窝’，一块地赚两份钱——鸡赚钱，草养牛也赚钱。”

我跟着张大哥逛草坡时，刚好遇到他找“逃兵”——那只总爱钻草堆下蛋的花母鸡，又把蛋下在了野菊花丛里。他扒开草叶，指尖碰到个暖乎乎的蛋壳，笑着捏起来：“你看，这鸡还会给我‘藏礼物’，蛋上裹着半根狗尾草，像编了个小辫子。”花母鸡站在旁边歪着脑袋看他，突然扑棱着翅膀跳上他的脚背，啄了一口他的布鞋，张大哥笑着拍它的背：“调皮鬼，下了蛋还不让摸？”

这样的“调皮”，藏着草地养鸡的“秘密”：自由。张大哥说，以前圈养的鸡，“连太阳都见得少，羽毛是灰扑扑的，像蒙了层灰尘”；现在放出去，鸡群在草坡上跑跳，羽毛晒得油亮，“连鸡冠子都红得像火炭”。更划算的是“鸡蛋的身价”——以前圈养的鸡蛋，蛋壳是苍白的，煮出来蛋黄散成稀汤；现在草地里的鸡蛋，蛋壳带着草绿的纹路，蛋黄凝得像小太阳，咬一口有股清苦味，“是草籽和虫子的味儿”。县城里的超市主动来找他，说“给你留个专柜，就卖‘草坡蛋’”。

草坡的“魔法”，还不止养出好鸡。织金县的合作社把农户的鸡蛋收上来，拍了段“草地捡蛋”的视频——清晨的雾、沾着草屑的鸡蛋、张大哥笑出皱纹的脸，发到电商平台上，深圳的顾客一下子买了二十箱，说“这是从草地里‘摘’出来的蛋”。现在合作社的“草坡散养”标签，成了“金字招牌”，连土鸡都能卖到一百五十块一只，比圈养的贵五十块。“上次有个游客来村里，跟着我去放鸡，拍了段鸡群追虫子的视频，发朋友圈说‘这才是真正的土鸡’，结果他的朋友找我订了十只。”张大哥说，“现在我才明白，不是鸡不好卖，是没给鸡找对‘家’。”

傍晚的风裹着野菊花的香气，张大哥开始收鸡。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陶哨，“嘟嘟”吹了两声，鸡群像听到“集合号”，从草坡各个角落涌过来——有的嘴里叼着草籽，有的翅膀上沾着草屑，排着队钻进竹篱笆门。夕阳把草坡染成橘红色，张大哥抱着竹篮里的鸡蛋，站在坡顶望远处：“明年我要养一百只，再种点黑麦草，冬天让鸡也有得吃。”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盖过了脚边的狗尾草，“你看那片草，长得多旺，像给鸡铺了层绿毯子。”

风里传来鸡的鸣叫声，混着张大哥的笑声，飘得很远。这就是贵州的草地养鸡——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项目，是把闲了十几年的草坡“叫醒”，把鸡放回自然，让农民笑着赚钱的“土办法”。它藏在草叶的露珠里，藏在鸡群的欢叫声里，藏在张大哥沾着草屑的鸡蛋上——毕竟，最实在的财富，从来都不是“圈”出来的，是“放”出来的：放鸡去吃天然的草籽，放草坡去养鲜活的鸡，放农民去赚踏实的钱。就像张大哥说的：“以前养鸡是‘坐牢’，现在是‘逛公园’——鸡舒服，人也舒服，钱也跟着来了。”

远处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