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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并购中的反垄断审查制度研究

引言

在经济全球化纵深发展的背景下，跨国并购已成为企业实现全球化布局、获取资源与技术优势的重要战略手段。据统计，全球每年跨国并购交易规模占跨境直接投资的比重长期超过60%，涉及能源、科技、医疗等多个关键领域。然而，跨国并购在推动资源优化配置的同时，也可能引发市场集中度过度提升、限制竞争、损害消费者利益等问题。例如，某行业头部企业通过跨国并购整合上下游资源后，可能形成对关键技术或渠道的垄断控制，阻碍新兴企业进入市场。此时，反垄断审查制度作为维护市场竞争秩序的“守门人”，通过对并购交易的合法性、竞争性影响进行评估，成为平衡企业发展与公共利益的核心机制。本文围绕跨国并购中的反垄断审查制度展开研究，旨在系统解析其运行逻辑、国际协调实践及未来完善方向，为理解全球竞争治理提供理论参考。

一、制度内涵与功能定位

（一）跨国并购与反垄断审查的概念界定

跨国并购是指具有不同国家或地区背景的企业通过股权收购、资产购买等方式，实现对目标企业控制权转移的行为。其特殊性在于交易主体涉及多个法域，市场影响可能跨越国界，例如一家欧洲企业收购美国科技公司的同时，其产品在亚洲市场的销售份额也可能受到影响。反垄断审查则是反垄断执法机构依据相关法律，对并购交易是否可能排除、限制市场竞争进行评估，并决定是否批准交易或附加限制性条件的行政行为。与国内并购审查相比，跨国并购审查需同时考虑不同法域的竞争规则差异、市场界定的跨国性以及利益相关方的多元诉求。

（二）反垄断审查制度的核心功能

首先，维护市场有效竞争是制度的根本目标。通过审查防止并购导致市场份额过度集中，避免形成垄断企业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情形。例如，若两家在某细分市场份额分别为30%和25%的企业合并，合并后市场份额将达55%，可能对其他竞争者形成挤压，此时审查机构需评估是否存在排除竞争的风险。其次，保护消费者权益是重要落脚点。垄断可能导致产品价格上涨、创新动力下降，审查通过限制反竞争并购，间接保障消费者获得更优价格、更多选择和更高质量的产品与服务。最后，促进资源合理配置是衍生功能。通过引导企业选择不损害竞争的并购路径（如附加剥离部分业务的条件），推动资源向更有效率的市场主体流动，避免因垄断导致的资源错配。

二、核心审查机制的运行逻辑

（一）审查标准：竞争影响评估的关键维度

市场界定是审查的起点，需明确并购影响的“相关市场”，包括相关产品市场和相关地域市场。相关产品市场需判断哪些产品或服务在功能、用途上具有可替代性，例如智能手机与传统手机可能属于同一产品市场，但与智能手表可能不属于；相关地域市场则需考虑消费者获取产品的地理范围，如高端奢侈品的地域市场可能覆盖全球，而生鲜超市的地域市场通常限于城市区域。实践中，“假定垄断者测试”（SSNIP测试）是常用方法，即假设某企业对其产品小幅提价（通常为5%-10%），若消费者转向其他产品或地区，则这些产品或地区应被纳入相关市场。

市场集中度是评估竞争影响的核心指标。常用指标为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HI），通过计算市场中所有企业市场份额的平方和来衡量集中度。例如，若某市场有4家企业，份额分别为40%、30%、20%、10%，则HHI为402+302+202+102=3000，属于高度集中市场。若并购后HHI超过2500且增量超过200，通常会被认定为可能产生反竞争效果。此外，还需考虑市场进入壁垒、潜在竞争、技术创新等动态因素。例如，在高科技行业，即使当前市场集中度较高，若新企业可通过技术突破快速进入，并购的反竞争风险可能降低。

（二）审查程序：从申报到决定的全流程管理

申报是审查的启动环节。多数法域要求达到一定规模的并购需主动申报，申报标准通常与交易金额、企业全球或本地营业额相关。例如，某法域规定，若并购双方全球合计营业额超过100亿元，且其中至少一方在该法域的营业额超过10亿元，则需申报。申报材料需包括交易结构、市场份额数据、竞争影响分析等，提交后进入初步审查阶段（通常为30-60天）。

初步审查主要判断是否存在明显反竞争风险。若执法机构认为交易不影响竞争，可直接批准；若存在疑问，则进入深入调查阶段（通常为90-180天）。深入调查会通过问卷调查、现场访谈、经济分析等方式，全面评估市场界定、集中度、竞争影响等因素，并听取竞争者、消费者、行业协会等利益相关方的意见。例如，在审查某互联网企业并购案时，执法机构可能约谈其主要竞争对手，了解并购是否会导致数据获取难度增加或流量入口被封锁。

审查决定分为无条件批准、附条件批准和禁止三种。附条件批准是最常见的结果，救济措施包括结构性救济（如要求剥离部分业务或资产，恢复市场竞争结构）和行为性救济（如限制定价权、开放关键接口等）。例如，某跨国医药企业并购案中，执法机构要求其剥离某类专利药业务，以避免在该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