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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生活快乐一号

别买快乐

一种名为“生活快乐一号”的神经植入芯片问世，

承诺给予使用者永恒的幸福体验，

直到一位用户发现自己失去所有负面情绪后，

竟连对子女的爱也随之消失殆尽……

艾拉指尖下的世界，是由一连串精准、平滑、毫无滞涩的动作构成的。

晨光透过智能调光玻璃，以最适宜的亮度和角度铺满客厅一角。她放下那只温度恰好的骨瓷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不可闻的完美碰撞声。她的丈夫利奥正坐在对面，浏览着投射在空气中的新闻摘要，脸上是她早已习惯的、如同经过校准般的温和微笑。

“‘穹顶’昨晚发布了季度报告，”利奥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起伏，只有纯粹的陈述，“‘生活快乐一号’的用户满意度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八。又一项纪录。”

艾拉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那枚小小芯片带来的恒定暖流，像永不退潮的温水，熨帖着意识的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这很好。”她说。话语是真挚的，情绪是平稳的，挑不出一丝差错。

他们的儿子，本，像一颗不安分的石子投入这片平静的湖面。十岁男孩特有的能量让他几乎是撞开了餐椅，书包带子斜挎在肩上，里面鼓鼓囊囊塞着画具和那个他视若珍宝的老旧矿石样本——与这个家里无处不在的科技感格格不入。

“妈！爸！看到了看到了吗？我的‘火山’！”本挥舞着一张画纸。纸上是用浓烈得近乎狂暴的红色和黄色蜡笔涂抹出的喷发景象，岩浆如同愤怒的愤怒的泪水般从山体裂缝中奔涌而下。

利奥的目光掠过画作，微笑不变：“色彩很鲜艳，本。很有活力。”标准的鼓励，适用于任何儿童涂鸦。

艾拉接过画，芯片让她立刻感受到一种…程序化的欣赏。对“创造性表达”的正确反馈。但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刺了一下。不是疼痛，甚至不是不适，只是一种…偏离感。相对于芯片所维持的完美幸福基线，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面上那些粗粝的、狂乱的线条。“它充满了力量，亲爱的亲爱的。”她听到自己说，声音依旧柔和。

本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塌下去一丝。他看着母亲那双过于清澈、过于平静的眼睛，那里倒映着他的画，却似乎没有真正“看见”它。他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抓起书包跑向了门口。

悬浮车无声地滑行在城市街道上。窗外，“生活快乐一号”的广告无处不在。全息投影里，各个，各个年龄段的男女都带着同一种无懈可击的幸福微笑，宣传语柔和地循环播放：“告别忧愁，拥抱，拥抱恒定的喜悦。”“生活快乐一号，您的最佳情感投资。”

艾拉的目光掠过那些完美的笑容，落在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许多人也都带着类似的神情的神情，一种被标准化了的满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后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接口。三年前，为了摆脱一场持续数持续数月的低落情绪——那种被模糊定义的“不快乐”——她接受了植入。从此，烦恼、焦虑、悲伤……所有被称为“负面”的情绪真的消失了。生活变成了一条宽阔平坦、阳光普照的河流。

可她偶尔会想起，过去那条崎岖山路上的风景。比如，第一次抱起刚出生的本时，那份几乎将她撕裂的、混合着剧烈恐惧和无边柔情的洪流。那不是那不是平静的暖流，那是海啸。如今，芯片将所有的所有的情感波动都压制在一条安全的、愉悦的水平线上。包括爱。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本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刻下车。他转过头，看着艾拉，突然问：“妈妈，你还记得我记得我上次发烧，你整晚没睡陪着我的时候吗？”

艾拉的大脑检索着记忆数据。是的，有这件事。信息准确无误：日期、体温度数、用药记录。但关于那一晚的感受……存储区一片空白。没有焦急，没有心疼，没有孩子退烧后那种虚脱般的欣慰。只有事件本身，干燥得像标本。

她按照逻辑，给出了回应：“当然记得，宝贝。看到。看到你康复，我很高兴。”

本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他低下头，小声说：“我也很高兴。”然后转身走进了学校大门。

那一刻，艾拉感到体内的芯片输送了一股稍强的温暖脉冲，似乎在补偿某种潜在的…失落？但那感觉转瞬即逝，重新被完美的平衡取代。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一切正常。

几天后的夜晚，家庭娱乐时间。按照规定，他们观看一部轻松愉快的喜剧电影。利奥坐在沙发上，身体放松，脸上始终挂着观影标准微笑。艾拉挨着他，着他，同样感受着芯片根据剧情提供的适度愉悦感。

本坐在地毯上，摆弄着他的矿石。当电影播到一个刻意煽情的段落，主人公历经磨难终于与家人团聚时，背景音乐恢弘而起。利奥适时地评论：“真是感人。”

艾拉点头表示同意。芯片告诉她，此刻应该感动。

本却猛地回过头，小脸在屏幕变幻的光线下显得异常严肃：“爸爸，你的狗死的时候，你也这么觉得吗？‘真是感人’？”

空气凝固了一瞬。利的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百分之一秒，随即恢复原状，他用一种近乎刻板的耐心解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本。悲伤是无益的。我们现在很好。”

“但你想念他吗？”本不肯放弃，目光转向艾拉，“妈妈，你还记得外婆去世时，你哭了好多天吗？”

外婆。这个词汇触发了记忆库。艾拉“看到”了自己蜷缩在床上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