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的霾(4)(2)资料.docVIP

故乡沧州的霾

?深冬季节，我在南方耽搁了几日，总有些若有所失的惆怅。今夜山雨初歇，月华如昼，我忽然怀念起故乡的霾了。

??故乡沧州的此时，正是品霾的好季节。约三五好友于高楼平台，一壶老酒，半根驴肠，远眺古城奇霾。放眼处莽莽苍苍，天地一色，偶尔露出远处高楼塔尖，依稀海市蜃楼。扑面不湿，入鼻欲塞。大街上但闻车马喧，不见行人面，如借时空隧道进入科幻世界。

霾，是沧州新名片，是一道让人刻骨铭心的风景。过去我们沧州人常以三水、六乡而自居，那有什么啊？不就的左有渤海，右有白洋淀，中有大运河吗？别人也会有，不就是因徐福在千童镇招了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在海兴出海，而号称中国侨民第一乡吗？不就是沧县、献县种了那么多枣树，二号称金丝小枣之乡吗？不就是沧州的练武的多、门派多就号称武术之乡吗？不就是吴桥上自99，下自刚会走，都会杂技，而号称杂技之乡吗？不就是泊头铸造的多，就号称铸造之乡吗？不就是御河两岸鸭梨种的多，就号称鸭梨之乡吗？有什么啊？现在黄骅还在宣称是冬枣之乡呢，孟村还宣称是弯头之乡呢，保庄子做鞭炮的多还想注册鞭炮之乡呢，与我们的霾相比，那不是小巫见大巫吗？

?北京的霾我是领略过的，架势很大但温温吞吞，来势凶猛却回味不永。少了沧州老霾的回肠荡气和沉稳老辣。到底建都历史太短，怎能和沧州1400年的古城相提并论呢。行家一眼就知底蕴尚薄。就像刚出徒的裘派花脸上台吼几声，虽底气十足，然少了裘盛戎的厚重韵味。

?上海也是有霾的，太淡，太拘谨，太细腻，正如他们的小资情调，远不如沧州的霾更醇厚，更上鼻，吸一口是一口，痛快酣畅，大有慷慨悲歌的豪气。至于石家庄就更不入流。其霾貌似浓厚，略一过鼻，掩不住的泥土气息，且不具层次。沧州毕竟是化工城，霾里都满是化学含量带给人的现代感，吸着充实，踏实。更讲究的是吸后悠长的回味，咀嚼不尽。

??据说老吸家可以辨别出霾的出处：达子店TTI来的属于国有霾，比较醇，清一色化学味。泊头霾味较杂，属混合型。若回味有蒜香，那绝对是小铸造炼炉的产品。一年四季，风向不同，霾味各异，让人鼻不暇接。外地人每每感慨古城之文脉久远，江山有代。古时林冲发配，今日照样也可对外地人是罚霾了。传言石家庄仗着省会的势，也想以霾传名，愈发显得小气。“唯其不争，莫能与之争。”沧州是深谙古训的。

??沧州霾还有他人不及处：四季如一，绝不因时序而懈怠。这是只有千年古城才有的定力。也从不让慕名而来赏霾的客人失望。霾，已经成为本地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水中微生物之于鱼虾，暴风之于海燕。夏季里偶尔大雨初霁，霾气稍减，倒让人觉得突然。此时邻居好不容易能清晰相见，常常拉几句闲话：“张姐，两年没见，你可瘦多了。”“俺去年就这样了呀。噢对了，去年没怎么下雨，你看不着。”

??霾的功效绝不仅限于艺术，就是日常生活也因而变得有趣。沉沉雾霾里，对面楼房如隔重幕。这时窗帘便显得多余。家中无论做什么，既开放又安全，这是无霾的城市体会不到的。这霾若是再厚重些，怕是连窃贼也不敢入室行窃了。撬门窃物，出门迷路，这足以让賊胆怯。据民间人士云，近两年治安案件显著下降，足以证明霾对和谐社会的贡献。

??一方水土一方人，这话是对的。对于霾的态度，北京的百姓就露了怯，谈“霾”色变，惶惶不可终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沧州人自有燕赵遗风，“泰山崩于前而心不惊，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广场舞依然火爆，公园、河边，成群结队的民间合唱依旧嘹亮。更见精神的是他们绝不屑于带口罩，蔑视任何借助外物的懦弱行为，坚信生命的伟大力量。如没有上千年的沉淀，断无这等沉稳坚定的民风。如能假以时日，也许能产生一个新的人类物种，叫沧州人种。吸雾霾吐铁钉，吃农药拉蚊香。这必是沧州人又一傲视群伦的荣光。

??海南也有迷迷茫茫的日子，那只是雾。如纱之轻，如烟之淡，像江南人的软语，好听但失之于腻而轻薄。尤其秋冬季节，在海南住久了便有诸多不适，总觉得自己与青山绿水的疏离。偶尔站在马路中间汽车最密集处，深深吸几口，心里顿时泛起淡淡的乡愁。

??露从今夜白，霾是故乡浓。我这就收拾行李回故乡去，趁着这最好的季节，一解霾愁。

立青冬日於长春

作者简介：立青，原名保玉静，沧州东保庄子人，现居石家庄，文学爱好者，曾著有散文集《心灵瑜伽》现任某公司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