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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天，我们追着火箭跑

每年暑假，太阳总把柏油路烤得能粘住凉鞋，槐树叶卷着热浪往下掉，可每个角落都藏着顽童的身影。我也想起那年夏天的热风里，我和伙伴们追着自制的火箭，跑过了整个发烫的午后。

那时阳光总把柏油路晒得软趴趴。我鬼使神差溜进爸爸办公室，偷出一沓印着黑字的文件，出门时短袖后背已沁出盐渍。总工程师在此！我把两把尺子别在腰间，钢笔斜插领口，圆规和铅笔架在耳朵上，在老槐树下铺开图纸。竹条从凉席上拆下来时还带着芦苇香，阿杰捏着强力胶滋滋挤在竹架上，我抖开文件纸往上糊，纸面的油墨蹭在掌心，像沾了层星星点点的黑糖。

刻刀裁剪纸箱的沙沙声里，尾翼渐渐有了模样。刚把三角形纸片粘上去，一团纸嗖地擦过鼻尖砸在树上。爸爸的皮鞋声从篱笆外传来，我们手忙脚乱往草垛后钻，文件纸散落一地，像群惊飞的白鸟。他板着脸捡起纸页，指腹划过我糊火箭时蹭的油墨印：办公文件能瞎折腾？我们垂着头踢着石子认错，领口的钢笔硌得锁骨生疼，却听见他忽然笑了：走，教你们做能飞的。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爸爸搬来大水桶，桶底泥渍在地上拖出曲线。“当年我偷拆你爷爷收音机，就为拿弹簧做弹弓。”他边说边把可乐瓶塞进桶口，水管连打气筒时手指灵活如魔术，“你们这点折腾，比我差远了。”?伙伴喊着画火焰，爸爸抢过红蜡笔，在瓶身画歪扭火舌，蜡屑掉袖口也不管。灌半桶水，他按住瓶口挑眉笑：“看好了，我改良的水推进器。”

“砰”的闷响炸响，水花“哗”地溅成彩虹。火箭拖着水线冲上天，塑料瓶亮得像坠落的星。我们叫着追出去，凉鞋带起金盏花，裤腿扫过铁皮椅“哐当”撞树也不疼。伙伴跑掉一只凉鞋，光着脚踩烫地仍嗷嗷冲。

火箭坠在老槐树枝桠间，蝉鸣静了半秒。爸爸就着我们叠罗汉去够，裤腰“啪”地崩线也不管，抓住瓶身时，冰凉水珠顺胳膊流进袖口，混着汗水在肘弯积成小水洼……

又是一个夏天，依旧有山有水，可我的“水火箭”成了回忆。望着窗外嬉闹的孩童们，我又想起那歌午后，那年水火箭从未落地，它悬在蝉鸣最盛的午后，悬在我们踩水花的光影里，悬在爸爸眼里和我们一样的孩子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