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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的成长故事

偷走妈妈的第79天

果果三岁那年，妈妈成了照片里的人。

她学会的第一件事，是在爸爸加班时给自己泡面。

七岁生日那天，她用攒的硬币买了支口红，因为幼儿园老师说“妈妈都爱漂亮”。

十五岁暴雨天，她撕碎了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我要读职高学美容，让所有妈妈都不会老。”

十八岁成人礼，失踪三年的爸爸突然出现，带着个穿红裙的女人：“果果，这是你新妈妈。”

她笑着擦掉口红：“阿姨真年轻，需要我帮你化妆吗？”

照片里的女人有一头海藻似的长发，弯弯的眼睛盛着光，嘴角永远挂着温柔的弧度。她凝固在冰冷的相纸后面，停留在果果三岁那年的记忆里。那是妈妈。

“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了。”奶奶总是红着眼圈这么说。

果果知道果知道不是。旅行的人会回来，妈妈不会。家里的味道变了，以前是暖融融的奶香和饭菜香，现在则漂浮着一种沉闷的、属于父亲烟灰和过期食物的气息。爸爸回家越来越晚，话越来越少，他宽阔的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垮了，再也驮不起一个女儿的撒娇。

于是，果果学会的第一件重要的事，不是在阳光下奔跑，也不是唱儿歌，而是在爸爸加班的夜晚，踩着吱呀作响的小板凳，踮起脚尖，脚尖，用开水壶里半温不开的水，笨拙地给自己冲泡一碗红烧牛肉面。滚烫的水珠溅到手背上，留下几个细小的红点，她对着手背使劲吹气，学着记忆中妈妈的样子：“呼呼，痛痛飞走啦！”可疼痛没有飞走，只是固执地蛰伏在皮肤下。面条常常是硬的，或者烂成一坨，她就抱着那只比她脸还大的碗，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就着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点点路灯光，吸溜吸溜地吃完。咸咸的汤汁，有时候会混进别的更咸的液体。

时间像个跛脚的老头，走得慢，却从不回头。果果七岁了。

生日那天早晨，爸爸塞给她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揉了揉她的头发，嗓音沙哑：“果果长大了，自己去买点喜欢的喜欢的，爸爸晚上……尽量早点回。”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嘈杂的世界。屋子里又剩下她一个人，还有墙上那张永不褪色的笑脸。

她没有去买柜台里亮晶晶的发卡，也没有要隔壁小美炫耀的芭比娃娃。她攥着那把硬币和零票，走进了巷口那家小小的、总散发着混杂香气的小超市。她在卖文具的架子前徘徊了很久，最后，踮起脚，小心翼翼地从最底层拿起了那个细长的、塑料管状的东西——一支用透明塑料壳包着的口红，标签上写着“玫瑰粉红”，标价四块五。

幼儿园新来的林老师，身上总是香香的，嘴唇像刚熟的樱桃，好看极了。小朋友们午睡时，她轻轻拍着他们的背，哼着好听的歌谣。有一次，果果听见别的小朋友问：“老师，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漂亮呀？”林老师笑了，声音，声音像风吹过风铃：“因为老师是妈妈呀，每个妈妈都想让自己看起来漂漂亮亮的，这样宝宝也会开心，对不对？”

妈妈都爱漂亮。

所以，她要帮妈妈变得漂亮。

回到家，夕阳把客厅割成明暗两半。果果爬上沙发，跪坐着，面对着墙上妈妈的遗照。她深吸一口气，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拧开了口红的盖子。旋转底部，一截艳丽的、带着、带着廉价香精味的粉色膏体颤巍巍地伸了出来。她凑近照片，小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极其认真地，将那抹生硬的粉色，一点点涂在妈妈微笑的、苍白的嘴唇上。

“妈妈，”她小声说，呼出的气息在冷清的空气里结成白雾，“生日快乐。你也漂亮。”

颜色涂得歪歪扭扭，超出了唇线的边界，让照片里温柔的脸庞显出一种怪异的滑稽。但果果觉得满意极了。她看着那双依旧含笑的眼，自己也咧开嘴笑了，露出掉了两颗门牙的牙龈。心里某个空荡荡的角落，仿佛被这粗糙的粉色短暂地填满了。

小学，初中。日子在课本、越来越频繁的独自晚餐和永无止境的等待中滑过。爸爸换了工作，更忙了，家更像一个他偶尔回来睡觉的旅馆。父女间的对话精简到“钱够不够”、“成绩怎么样”、“我今晚不回来”。果果的成绩单上，数学物理总是不太好看，但她有一双巧手。她能给同学编出复杂精美的辫子，能用简单的颜料画出栩栩如生的黑板报，她甚至偷偷用省下的饭钱买来便宜的化妆品，在自己脸上试验各种妆容——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试图抓住某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初三那年，学业压力如山一样压下来。班主任找她谈过好几次话，说她的成绩，努努力，或许能够得上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但如果数理再拖后腿，就很危险了。

那天，乌云压得很低，闷雷在云层里翻滚。果果捏着手里那个薄薄的信封——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刚刚由喜气洋洋的邮递员送到她手上。信封上是烫金的校名，是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通行证。爸爸破天荒地在家里，大概是单位轮休。他看到通知书，黯淡许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微弱的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鼓励的话，最终却只化成一声叹息，转身又摸出了香烟。

就在这时，电话尖锐地响起。是邻居张阿姨，带着哭腔：“果果！你快来医院！你李奶奶不行了！她儿子还在外地赶不回来……”

李奶奶住在楼下，是个孤寡老人，这些年没少照顾孤零零的果果，给她送好吃的，陪她说话。

果果扔下通知书就往医院冲。病房里，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