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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船的故事

渡灵舟

江面起雾了。

灰白的雾气像是从冥府溢出的叹息，悄无声息地漫过黑沉的水面，吞噬了远处的山峦轮廓。阿弃站在渡口歪斜的木台上，望着这片他摆渡十年却突然感到陌生的江水，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条江从来不是温顺的。老辈人说它吞没的生命比江里的鱼还多，每年都要收几个祭品才肯安宁。但今晚不同，今晚的江水静得可怕，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仿佛一片巨大的水银平铺在大地上，凝固了。

“该收工了。”阿弃自言自语，声音在浓雾中显得单薄无力。他本该他本该在一个时辰前就回对岸的家，偏偏下午来了个出手阔绰的外乡客，硬是多塞了三倍船资要他等天黑后载一个人过江。看在银钱的份上，他答应了，现在却莫名后悔。

雾里传来了传来了脚步声，笃、笃、笃，不疾不徐。

阿弃眯起眼睛，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雾气中显现。那是个瘦高的老者，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厚重长袍，袍角却诡异地没有沾染半点泥污。他的脸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显得过分苍白，眼窝深陷，手里提着一个用黑布罩住的笼子。

“船家，过江。”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粗糙的石块摩擦。

阿弃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退后半步：“老人家，今夜江上不太平，要不明天一早再走？”

老者嘴角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我等不到天明。”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阿弃脊背发凉。他想拒绝，却想起那外乡客预付的丰厚定金，只得僵硬地点点头，伸手去扶老人上船。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老人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髓爬升。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小船轻轻摇晃，摇晃，老者已稳稳坐在船头，那个被黑布罩着的笼子放在脚边。阿弃注意到，从他上船那一刻起，江水似乎更加沉寂了，连惯常的水流声都消失了。

“开船吧。”老者说。

阿弃解开缆绳，撑动竹篙。小木船悄无声息地滑入浓雾笼罩的江心，很快，岸边的灯光就被彻底吞没。四周只剩下牛奶般浓稠的白雾和死一般的寂静。

“船家在这江上摆渡多久了？”老者忽然开口问道。

“整十年了。”阿弃一边小心地掌控地掌控方向，一边回答。

“那你一定听说过‘渡灵舟’的传说。”

竹篙差点从阿弃手中滑落。他当然听说过——那是江边村落代代相传的老话，说每隔四十九年，江上会出现一艘特殊的渡船，船上载着往返着往返阴阳两界的使者，专门接送那些徘徊在人世不肯离去的亡魂。

“都是老一辈瞎编的。”阿。”阿弃干笑两声，心里却不安起来。今天的种种异常在他脑海中翻腾：出手阔绰的神秘外乡客、不合时宜的夜渡、这个古怪的老人，还有这诡异的天气??

老者低笑一声，不再说话。

船至江心，雾气，雾气更浓了。阿弃不得不放慢速度，凭着记忆和经验前行。就在这时，前方雾中隐约传来一阵奇特的声响——像是许多人在低声啜泣，又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铃铛声。

“停船。”老者突然命令道。

阿弃本能地照做，将竹篙插入江底稳住船身。随着铃声越来越近，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从雾中浮现：

另一艘船正缓缓驶来，比阿弃的小渡船大上一倍，样式古老得像是从博物馆里溜出来的古董。船身漆黑，没有任何灯火，却能看清上面挤满了人影——或者说，影影绰绰类似人影的东西。它们沉默地站立着，面朝同一个方向，纹丝不动。

最让阿弃心惊的是，那些“人影”脚下没有影子，而且在浓雾中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里。

“阴兵借道??”阿弃牙齿打颤，几乎握不住竹篙。他曾听村里最老的渔夫说过这个故事，说某些特殊夜晚，江上会有载着古代士兵鬼魂的船只经过，活人若是冲撞，必遭不测。

老者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股寒气透骨而入骨而入：“别出声，也别动。”

阿弃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艘幽灵船无声无息地擦肩而过。在最近的距离，他能看清船上那些“人”穿着残破的古代盔甲，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其中一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阿弃。

时间仿佛凝固了。阿弃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老者掀开了脚边笼子的黑布一角。一抹幽蓝的光芒从中逸出，那幽灵船上的士兵立刻转回头去，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片刻之后，幽灵船消失在浓雾的另一端，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弃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刚才??那是什么？”

“只是一群迷路的魂灵。”老者重新盖好笼子，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这条江自古以来就是阴阳交界之处，你摆渡十年，难道从未遇到过怪事？”

阿忆沉默了。他想起这些年确实经历过一些无法解释的时刻——午夜时分水中闪过的人形阴影；风雨声中夹杂的诡异呼唤；还有那次差点将小船掀翻的无名力量??他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是疲劳过度产生的幻觉。

“你不是普通人，对不对？”阿弃声音颤抖地问。

老者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我和你一样，都是摆渡人。只不过我渡的是另一种存在。”

小船继续向前，阿弃的心跳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开始怀疑自己接下的不只是普通的渡江生意，而是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奇异事件。

又行了一刻钟，前方出现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