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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自然重砂法辨析“中原无锡论”

摘要：相对铜料、铅料而言，青铜时代锡料的来源（矿源）问题是个世界性的谜团。中国古代文献时常“锡”“铅”不分，常把铅矿误记为锡矿，导致某些锡矿产地记载的失误，这对考察青铜时代的锡料来源造成较大困扰。以中原地区的核心——河南省为例，对于古代文献中所记载的锡矿产地，除了可以利用近现代科学的地质矿产资料与古代文献进行对比外，地质矿产学中的自然重砂法也是一种较好的辨析方法。通过此方法，可以推论古文献对河南省有些锡矿的记载是可信的，“中原无锡论”可能需要修正。

关键词：地质矿产学；锡料来源；锡矿；自然重砂法；中原地区

中图分类号：K222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2096-5982（2024）06-0102-06

众所周知，夏商周三代被称为青铜时代。青铜时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祀（祭祀）”与“戎（战争）”的物质载体就是青铜礼器和兵器。青铜器的制作原料主要是铜、锡合金，或铜、锡、铅青铜合金。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青铜时代而言，相对铜矿和铅矿来说，锡矿的分布很不均衡，因此锡料显得更加珍贵和稀有。青铜时代锡料的来源（矿源）到底在哪里，由于早期文献记载的缺失，一直是世界性的热点和难点问题。（1）中国秦汉以后的古代文献对锡矿产地的记载相对较多，但由于古文献时常将铅矿与锡矿相混淆而把铅矿误记为锡矿（2），结果造成学界颇多争论，这对探讨中国青铜时代的锡料来源造成较大困扰。换言之，学界在涉及到中国古文献关于锡矿产地的记载时，首先应考虑其记载是否准确，是否有可能将铅矿误载为锡矿。

在古代文献记载缺失或有误的情况下，本文尝试引进地质矿产学中的自然重砂法，来探讨中国古代文献对锡矿产地的记载是否准确，从而为解决锡料的来源问题，提供一些方法上的参考。另外，本文之所以以河南省为例，是因为夏、商及西周时期，河南可以说一直是建都宝地。无论是洛阳偃师二里头遗址（学界主流观点认为是夏朝中晚期的都城），还是商代的郑州商城、安阳殷墟及西周的成周洛阳，都毫无例外营建在河南省。可以说，河南是中原地区的核心。这些建于河南省的都城，先后都发现有规模较大的铸铜遗址。辨析河南地区是否有锡矿存在，对探究三代王朝的锡料究竟是来自河南（或中原地区），还是通过所谓的“金道锡行”（3）而来自远方，应会提供重要的参考。

一、古代文献和近现代矿产资料中关于河南省锡矿产地的记载

（一）古代文献关于河南省锡矿产地的记载

先秦文献中，《山海经·五藏山经》对铜矿、锡矿产地的记载较为具体（4）。《五藏山经》提到了锡矿的具体产地，共有5处，都在中山诸经范围内，具体分布如表1。据考证，中山诸经的大致范围在豫西、豫西南及鄂西荆山一带，因此《山海经》所记载的锡矿大致分布在今豫西、豫西南及鄂西一带。

秦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关河南省锡矿产地的记载缺失。（5）历史文献对于该地区锡矿资源相对详尽、有体系的记载，始于隋唐而详于宋代。（6）根据有关古代文献，我们可以将隋唐及北宋时期河南地区的锡矿产地列为表2、表3。

如果认为古代文献记载是可靠的，从表1、表2及表3来看，河南省应存在锡矿且分布于豫西南、豫北及豫南地区。一些学者如天野元之助、石璋如、闻广等，都认为上述古代文献及一些明清时期的地方志对锡矿的记载是可靠的，于是就推测青铜时代的锡料有可能来自河南（或中原地区）。例如石璋如在《殷代的铸铜工艺》中，以商代晚期都城安阳为中心，以400公里为半径，在400公里以内的地区，有17处地方产锡。这17处地方分别分布在河南、河北、山西及山东四省。其中位于河南的地方有淇县（小山一郎《支那矿产地》）、武安（《大清一统志》）、汝州（《大清一统志》）、嵩县（《大明一统志》）、永宁（今洛宁，《大明一统志》）、灵宝（《大明一统志》）、方城（《大清一统志》）。石氏得出结论认为，殷代铜、锡矿砂的来源，可能距离安阳不远，均取自黄河北岸。另外从文中可看出，石氏所据文献，主要是据年代较晚的明、清国家地理总志。（7）闻广以其地质学者的学术背景，专门对商周时期锡矿的产地及锡料来源问题做过探讨。他倾向认为河南古代有锡矿的存在，并推断商周王朝的锡料应来自包括河南在内的中原一带。其所依据的历史文献，基本上来自章鸿钊的所编辑的《古矿录》，与我们表2、表3中所列出的锡矿产地大致相同。闻广在文中对“中原”的地域范围界定较为混乱，甚至认为大江（长江）上下都是中原地区，因此造成了一些不必要混乱。但是他根据地质矿产学上的找矿规律，提到要重视中原地区的锡石重砂及化探异常，非常具有启发性。（8）在学界总体上倾向“中原无锡论”的情况下，中国台湾学者陈光祖在深入考察了较近的锡矿勘察资料后认为，虽然古代文献记载的锡矿，有些确实是铅矿之误，但是其中应有确实为锡矿产地者。既有锡矿，就不能以华北无锡而排除商代锡料来自华北的可能，这主要夯实商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