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润文学奖-散文组负责编号稿.pdfVIP

当大雪来敲门

母亲说1990年的雪，是令她印象最深的雪。那时她刚结婚不久，和

我父亲一同住在市小花园旁边的小平房里。那年的雪大得很，走在路

上积雪能没过膝盖。一天夜里，听见屋外寒风的呼啸声中夹杂着孩子的啼

哭声。隔壁家刚添了一个孩子，想必是孩子在哭闹。多好，有了孩子家里

就热闹了啊，她心里可能会这么想着。那，她窝在屋子里，门窗紧闭。

次日早晨，她上班路过小花园，听见锻炼回来的老在“这谁家的父

母这么狠心”——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躺在雪地里，双拳紧握，举在胸

前。母亲说：“那是个，很好看。我当时要是知道，一定要把她

抱回家来。”

对于不少南方的孩子们来说，雪天是浪漫而值得期待的。多少回，雪

花未曾绽放过就化成了雨水。难得的雪景，白茫茫的世界，软绵绵的道路，

牛奶雪糕的幻想，冰雪精灵的仙姿。雪，就像是上天的馈赠，而不属于这

个单调枯萎的季节。它带着生命，会唱着歌，会翩翩起舞。它可以变成一

个雪孩子，它有着桂圆的眼睛，胡萝卜的鼻子，它瞧着周围稚嫩而衣着斑

斓的孩童。有人说，雪孩子也想进到暖洋洋的屋子里和小朋友一起玩；我

倒是觉得，它就想那么呆呆地，呆呆地享受着稳稳的；它静静地，静

静地看着你笑，只因为你笑得好看。

我上的时候，每到雪天，每个班级的室内都会生起一炉炭火，

烟是顺着管道排往室外的。我很那样的取暖方式，小朋友们围在炉边，

改变了平时长排儿状的落座方式。老师怕孩子们摔着，就不允许大

家走到冰天雪地中去。这样多好，不会在彼此的追逐嬉戏中显出我的笨拙。

我们每个人都会得到一小段老师发给的热香蕉或是一杯杏仁露，一堆拼插

玩具或是一本故事书。静止的物品能够在流动的心灵中行走，一朵用形状

和语言建构的花儿就这么在一个孩子的脑海里绽放。母亲下班以后来接我，

从门口的老阿姨那儿给我买一串卤水煮的火腿肠或是鹌鹑蛋。老阿

姨裹着头巾，露着木木的眼和撅撅的嘴；双腿叉在煤炉的两边，炉子热着

放着那口小铫子，里面全是小串儿。自从有一天，我吃了她家的鹌鹑蛋呕

吐腹泻了以后，就再没有光顾过她家的生意了。

，母亲习惯性地向我伸出食指。我牵着手，像一只小鸭

子一样地摇晃在身旁。她教我在松软而洁白的雪地上用微分成八

字的脚步踩出汽车轮胎过的痕迹，我乐此不疲地玩着这样安静的游戏，

从小到大。我不想再在一个雪天，摔伤了腿，然后让母亲那瘦弱的身体背

着我爬回我们那个处在七楼的家。

我也雪人，胖胖的雪人，会咧着嘴笑。我不常自己团雪球，开始

是母亲担心我会因此而感冒生病，后来是因为怕冷而不愿伸出双手。我看

着同伴们捧着一团雪，从学校玩回家；或是一路走一路让它在地上滚，变

大变圆，变成土地的灰色，或是染上鞭剩下的红衣和淘气的小男

孩扔了一团雪在我后背上，我竟然毫不生气地拍拍雪，扭过头走开。而我

的表弟，总扮演那个淘气的角色；回到家时，他常常汗透了后背，湿

透了袖管。母亲我没出息，我头一缩，咧着嘴笑了。

从上高中开始，无论男女都矜持了不少，不到室外活动的学生越

来越多。与其去看那簌簌的雪，不如看六月高纷飞的试卷碎片。雪厚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