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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随笔

春的晨，一个人去古老的园子里散步是最相宜的。碎金似的光洒在条状的地膜上波光粼粼，老妪拄着拐散着她歪歪扭扭的步，念叨她小小的烦恼:冬果花儿败了，楸子花儿红了，天气预报有霜冻……

?冬果花儿在第一缕春风、第一滴掺着雪的雨水中热烈绽放后悄然退场，留下小小的花蕊孕育果实。同样娇艳、同样精致的楸子花儿开得正好。花心里掬着一汪柔嫩的粉红，风儿用纤细的手指蘸了这新鲜的颜料，把层层花瓣小心地晕染，让它们在更加温暖的时刻灼灼其华。错落有致的枝干上满是油亮的叶子，风过时，它们拍手私语，说着我们猜得到的秘密。一洼一洼的草毛茸茸地，神气地仰天张望，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样儿。

?满园都是春色，春风拂过哪里，哪里便生机勃勃，阳光照在哪里，哪里便熠熠生辉。生命以其不同的形态在不同的时段全力以赴，在自己的花期里尽情绽放。那时那地，我站在树下，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等不来花开，就做一树柔韧的柳枝，也在风中摇曳起舞，也在月下婆娑弄影。做不了树，就做一丛郁郁葱葱的草，在喷薄的黎明里可着劲儿地绿，在暮色四合时可着劲儿地向上长。或者就做一块路边的顽石，流岚雾霭中看风景，沉默中冷眼观众生，雨雪风霜奈我何……

?天边的云看光影流转，如魔术师的手，惊雷一声春风来，清朗明亮谷雨天，一下比一下温热的抚摸让记忆里亘古不变的园子千变万化，走着走着心中的结都散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好的坏的，欣喜的，伤悲的，都会被这一壶清冽的酒抚慰。

?也算是一出“游园惊梦”吧，江河湖海的灵魂继续囿于一隅，坐在我小小的井里观我辽阔的天。

????????????二

云来问心：亲爱的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日落，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星空了。

?和云书：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的《九九归一》吗？跨越百年的家国情怀，一个世纪的儿女情长。男女主人公相依远望，深情款款地念：落日溶金，暮云合璧……在无数个夏日的黄昏，我看着西天一片辉煌，心里自然而然想起这一首春天的词。

??想起来，最近的一次被落日吸引也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夏的傍晚，青山寺前的小广场，空旷安静，是顽童逐球故人谈心的好去处。坐在青砖垒成的矮墙上闲聊，偶然转头，落日橙黄流金、晚云繁华缤纷。夜幕慢慢拉开，天蓝、金红、赤赭、浅绛一下一下幻化成蒙蒙紫灰，黑暗一点一点蔓延。又似乎是俶尔之间，落日全溶，云霞下山，深深的灰色在空中迅速集结，织就了一张严丝合缝又漏洞百出的网把人间包裹起来。头顶点点星光，从网格中挤了进来；远处万家灯火，从网格中挤了出去。

?庙宇森然，四周静谧，孩童的笑声传向远处，时间仿佛停滞，头顶是永恒。

??还有一次从老家往回赶，日落出发，月登场还未到，行至大谭路，小女儿指着窗外问爸爸：星星怎么落下来那么多！先生打开右面车窗，半明半昧中，长干河边星星点点，一时间我也看的恍恍惚惚，不知如何回答。爸爸惊呼：果然是星星，一定是从银河里掉下来的。车速慢了下来，车窗全部打开，月色澄明，夜幕中不见一颗星。过了拱坝桥，走近了端详，才明白是无水之滨的路灯刚刚完工，闪着崭新的光芒。沿着长长的河堤，兜一圈悠悠的风，真是夏天里最美好的事了。

?新日朝霞、晨风和人群都在催我们快一点快一点，抓紧时间努力向上。而夕照余晖、暗夜繁星都在提醒我们慢一慢歇一歇，多做些无用之事以渡过有涯之生。我们在这反反复复永无止境中只有刹那芳华，贪恋也罢，痴爱也罢，都不要蹉跎每一个白昼，也允许我们虚度每一个黄昏和夜晚。

三

??“妈妈，花儿开败了就像人老了一样，皱纹越来越多了，头也耷拉着。”

花要萎了，枝要枯了，候鸟开始跋涉了，冷风吹了，日出晚了，温柔的夜越来越长了，连我的小女孩也感觉到它要来了。

?下了晚自习，我踩着影子去寻雪落之前最后的花。

?花园里，落叶层层累累，一个个小小的堆，一个个空空的堆，似一个个小小的冢，似一个个等待的冢。

?最后的矮牵牛，明艳艳地匍匐在土地上，无力地匍匐在土地上，也匍匐在她最后的生命里。

?今夜，吵闹的人群，专程去看她的我，是她的荒野。明日，西风与大雪的约定，渺渺的彼岸，也是她的荒野，荒野与荒野都是荒野，她只活在她的天堂里，或者她的地狱里。

??我踩着月光悄悄离开，不敢惊扰它最后的美梦。冷光送寒，秋水凝露，心有执念，尚存余温，以度此秋，以度此生。

??????????????四

??那是我记忆中最冷的一个冬天，我站在积雪结冰的新城路口，接到了先生的电话，也接到了婆婆确诊的噩耗。冬至刚刚过去，她教小姑娘包饺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在人来人往中泪流满面。

??那年隆冬，雪格外多，我们尽心尽责，奔波求医，婆婆食不下咽，每况愈下。她受够四十一天煎熬折磨，在立春那天得到解脱。虽是立春，但冬日的阴云还笼罩着整个乡村，我们留在失去灵魂的老家里过那个年。

??年前去上坟，我们五个人提着祭品和烧纸走在灰仆仆的山坡上，穿过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