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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中国的形象

第33节：阅读的路径

作者:张颐武

另一方面，我们要建立一种阅读的伦理，这种伦理要求从事阅读并发表自己意见的人敢于坚持讲出自己的看法。在我们面对一个本文的时候必须通过认真的阅读，得出自己的个人看法。这些看法当然不可能完全把握住本文，但它毕竟是一种不可替代的见解，读者只有了解了种种不同的个人见解，他对于一个本文才可能形成公正的判断。文学所需要的正是种种不同的看法。但说出自己的意见，也会付出代价。你可能因此得罪了名人和他的朋友，可能会遭到围攻和辱骂，可能会让人猜测你和某人的恩怨，直到惹上官司。种种困扰接踵而来，可能会和你纠缠几年。这些代价的确往往不是我们所愿意或能够承受的。但逃避却会使得我们的文学的运作失掉自己的合法性，也会使我们的文化变得虚伪。正如赛义德所言:在我看来，最应该指责的就是知识分子的逃避;所谓逃避就是离开明知是正确的、困难的、有原则的立场，而决定不予采取，不愿意显得太过政治化;害怕看来具有争议性;需要老板或权威人物的允许;想要保有平衡、客观、温和的美誉;希望能被求教、咨询，成为有声望的委员会的一员，以留在身负重任的主流之内;希望有朝一日能获得荣誉学位、大奖，甚至担任驻外大使。我们的逃避实际上是给不负责任和随波逐流打开了大门。我们可能出现错误，我们当然需要不断反思自己，但我们首先应该承担作为一个阅读者的责任说出我们的见解，即使这种见解与他人不同。离开了这种责任，我们所丧失的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权利，而且是我们的文化和社会赖以存在的基础。由于害怕麻烦而逃避，最终会有更大的麻烦。其实，这里需要的勇气也只是有限的，有时仅仅是象皇帝的新衣中的那个小孩一样说一句他什么也没穿而已。但我们无权不这样做，因为从事阅读的目标只是获得更为多样的知识，我们的读者需要它们。为这件工作付出的代价是必须付出的。这就是阅读的伦理。当然，任何尊重阅读的伦理的人，也应该尊重写作的伦理，容忍别人批评他的见解。在这种不断地讨论、争议之中，我们对问题的思考才会得以深化。

写作和阅读是一种交流，它的职业道德应该包括这种写作的伦理和阅读的伦理，只有有了它们，交流才可能公平地进行。我们的文学的那种自高自大、自吹自擂的风气才会被遏制。我们所得到的那些表达的可能才会被用得更好。

当然，我们首先需要追问的是我们自己。一切应该从自己开始。

第四编阅读的路径

斯妤作品的意义

斯妤由八十年代起步开始创作以来一直不断在文学的边缘静静地写作。她周围的世界在急剧地变化，而文学的潮起潮落也如走马灯般的快速运行。我们生活在一个比快的时代，生活和文学都狂热地向前冲。黄子平在八十年代后期描述的那条创新的狗仍在我们身后追赶我们，给我们不安的要求。我们好象不得不狂热地加速奔跑。中国的高速的经济成长和全球化的进程把我们带了这么远，我们已经遗忘了我们的来路，在前冲的狂热中失掉了静静地感受和体会的能力。而此时斯妤却退到了边缘。一个隐士一样幽居在自己的家中，安祥地写作，却意外地接上了自己时代的脉动。

斯妤不属于任何潮流，却意外地通过二十年的努力，成为了文学的一种稳定的力量。人们得以发现，斯妤二十年来的创作虽有变化和发展，却始终有一个稳定不变的内核。如果说，我们的文学和我们的社会是比快的，那么斯妤则不可思议地和我们比慢。她几乎脱离了我们的常规的理解。在我们习惯的思维中，不变是不能和时代同步，就会被时代抛弃。但斯妤毫无疑问是一个例外。她比我们慢，却并不落伍。这如同一个传统的龟兔赛跑故事的必威体育精装版版本，兔子跑得确实很快，但我们却失却了过去的目标，而斯妤则以安祥平和的状态到了文化的前端，让我们再思人生的意义。我们可以发现比慢可以是一种人生的态度和写作的选择。斯妤的散文本身的节奏优缓平和，娓娓道来，一枝一叶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仿佛是人生里的慢板，充满了抒情性。这种高度的抒情性并不是一种狂热的感情烈度的追求。这种感情烈度的追求在新时期以来的文学想象中乃是一种主流的方向。无论是超尘拔俗的狂放与旷达，还是沉溺身体满足的快感和欣悦都充满了一种对于强度的极限体验的强烈的追求。无论在大坂和地坛的高蹈还是下半身或疯狂的迷恋，那种极端性的想象弥漫了中国文学，变成了我们对于人生的基本的态度。我们似乎总在极端处，在刃锋般的刺激和焦虑之中展现自己。这种焦虑感曾经被我们视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一个基本的特质。而追求平和冲淡的文学一直是中国现代性文化想象的边缘，在中国急遽的社会变动和文化冲撞中受到挤压和冲击。但斯妤却是一直以平和的心境展现一种普通的人性的感情作为自己的追求。这种平和的抒情性让斯妤的散文具有了一种特殊的魅力。我们可以在这里发现亲子感情的成长，对于家庭和社群的信任和依恋，对于友情、爱、自我的从容的凝视。这个世界里好像远离了社会的变幻，只有在一个自己的房间中的安宁和平和的展现。但这却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