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行（散文原创）.docVIP

春雨行

一

骑上老洲的破车，像骑上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我不由得暗暗叫苦。

“咔咔咔……”又落链了，我气急败坏地跳下车。不出十里就落链五次，这一百八十里路还怎么骑嘛！

事到如今，也只好拿“好汉不走回头路”自我安慰了。昨天五一放假，同学们一个个都走光了，只有我买不到“临海—仙居”的车票，独自一人徘徊在空荡荡冷清清的校园里。同班的孔庆洲有辆自行车，愿意借给我，真是绝处逢生，欣喜若狂，骑上车就往家乡方向冲。想不到路漫漫，心切切，这辆破车却这么扫兴。

暮春时节，天空阴沉沉的，有几缕雨丝在飘。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溅起污泥浊水，不时地溅到我脸上，身上，冷冰冰的。我狠狠地骂：“翻到灵江里去喝水吧，它奶奶的！”

无奈，只好慢悠悠地踩脚踏，走几步算几步吧。

二

“突突突……”一辆手扶拖拉机满载着硬纸板，摇摇晃晃地从我身边驶过，像只笨重的大甲虫，比我这破车实在快不了多少。为了给自己鼓劲，我就加紧踩车，跟住了它。

前面有陡坡，大甲虫爬坡显得有气无力，冒出一股股黑烟，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就在它加大油门猛冲时，“扑哒，扑哒”，一大叠厚重的硬纸板滑落下来，散在路上。大甲虫却无动于衷，继续往前爬去。

“停下，停下！”我大声喊。

没有反应。

我加快踩脚踏，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不料，“咔”的一声，可恶的落链又发生了。“它奶娘的！”我一下子扔掉自行车，向大甲虫狂奔。

“停下，停下！”我边跑，边朝驾驶室旁的反光镜招手。

大甲虫终于停止了爬行，一张中年人的脸从车窗探了出来。我已说不出话，只用手往身后指了指。

他回转身一看，顿时明白了。“哦，对不住，真对不住！”他连连道谢。

我一片轻松。回到原地扶起自行车，擦一把汗，又继续上路了。

三

灰蒙蒙的天幕，垂下纤柔的雨丝。

我心情好多了。绿草在雨中油油发亮，一垄垄麦苗已钻出青穗。公路两旁满是黄灿灿的小花朵，星星点点，挨挨挤挤，不断伸向远方。粉红色的野玫瑰不经意似地从山坡上探出几丛，最多的要数洁白的蔷薇花，一大片一大片铺在路旁、山坡上，从细雨中透过来清新的甜味儿。

要是遇到修车铺，那该多好。

四

前面出现了一排小矮屋，一块招牌伸向公路，像对我招手：“一帆风顺”。我急忙奔了过去。

“哦，车怎么啦？”一位胡子拉茬的师傅蹲在地上，正在鼓捣一辆自行车，拆出来的零件散了一地。见了我，他抬头问了一句，手里的活可没停。

“这辆破车常常落链，人都烦死了。我说。

他停下了手中的活，打量了我一下：“你像是赶远路的？”

“嗯。”

“你等一下好不好？”大胡子师傅转过脸，对身边站着的那位车主说，“我先弄好他这辆，他要赶路。你家就在这里，不要紧吧？”

那人笑着点点头：“当然当然，等我这辆弄好，他要等到下午了。”

我心里很是感激这两位好心人。

大胡子师傅熟练地操起螺刀、扳手和锤子，叮叮当当弄了一阵子，又用刷子蘸了机油，涂在锈迹斑斑的链条上，飞快地转动了几下链盘，看了一会儿，就对我说：“好了，你骑上试试，不好我不收钱。”

我说：“不用试了，我相信你。多少钱？”

“两毛。”

尽管口袋里共有五毛钱，我还是情愿他多收点钱。我掏出来递给他说：“你找我两毛就行了。”

大胡子师傅呵呵地笑了起来，用沾了油污的手摸了三角零钱塞到我手上：“行有行规。弄一下链条，两毛钱就够了。路上走好！”

我骑上修好的破车，回望了一眼“一路顺风”这个招牌，觉得脚下是那样轻快。毛毛细雨拂在脸上，是那样的清凉爽心。

五

到了白水洋，雨点大了起来。

已经骑了大约五十里路，歇一会儿吧。我下了车，站到了一家个体饭店的屋檐下。

“想吃点什么吗？”一位系着白围裙的中年妇女笑着冲我打招呼。

肚子确实是咕咕叫了，可是三毛钱能买什么呢？我摇摇头。

她微笑着问我：“到啥地方去？”

我告诉她，到仙居朱溪岭梅去。

“后生好脚力。”她有点惊讶，“岭梅我去过，很远。你从哪条路去？”

“顺公路去。”

“哦，太远了。你还不知道有一条近路好走？我劝你从近路去，能省掉五十里路。”

“那太好了，从哪里走呢？”

“你过来。”她热心地指着不远处一条泥浆路，“顺这条路走，到罗渡坐船过去，再走二十里，就到仙居下各了。遇到分叉路不清楚就问问路人，路就在你嘴巴上啊！”

怀着感激的心情，也怀着报答天下所有好心人的心愿，我骑车上了那条泥泞的土路。

六

蒙蒙春雨中，景致真是太优美了。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仿佛在歌唱这个明媚的春天。

从罗渡上了船，花了五分钱，过了略带浑黄色的灵江，遇到了分叉路。一位披蓑戴笠的老农迎面走来，我决定去问问他。

“到下各的路？你已经走错了。”他放下锄头，带我穿过一条横路，转到一条较宽的机耕路上。“从这条路一直向南走，上了公路再向西走，就到下各了。”

我谢过老农，继续上路。

七

在雨中骑车，头发和衣服都已经湿漉漉的了。肚子咕咕直叫，双腿渐渐沉重，软绵绵的。我打定主意，路过岩前村，到舅舅家吃过午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