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高椰子树，还是矮椰子树？》创作谈.docxVIP

《你喜欢高椰子树，还是矮椰子树？》创作谈 《你喜欢高椰子树，还是矮椰子树？》是一出短篇小说集式的戏剧，它讲了四个事与愿违的故事。 一个男人遇到一个面假设天使的年轻女孩，短暂相处后，女孩出 国了。他们的感情没能经受时差与地理分隔的考验。男人选择让自 己停留在顺应时差的习惯里，半夜总是睡不着觉，常出去开网约车。 这个男人是我的朋友。两年前的冬天，他向我讲了这件事。一边讲 一边反复自问，就这么简单吗？ 一点方法没有？ 他很难过，言语间有很多停顿，但表情却很平静，一种沉思和 自我审视的神态。 一个月以后，我一个人去厦门旅游，看碧海蓝天。在一辆出租车上，司机兴致盎然地向我介绍起环岛公路沿线的热带植物，停车 前问我要不要包车玩一整天，我拒绝了。晚上，在海边，我想起了 那个朋友，想起他困顿又茫然的神情，决定把他的故事写下来。 ”它主动从场景里像箭一样射出来，射中了我。〃一一罗兰巴特这样 定义摄影图像中的刺点：那些触动、割伤观者内心，引人陷入凝 思的细节。 很快，脑海中积累的与异地恋故事相似的刺点记忆接二连三地 苏醒，这些来自现实的收藏像珍珠一样连缀起来：它们都关乎一个 个陷入卡顿状态的具体的人，他们正自愿或被迫经受着事与愿违的 煎熬。这其中有我的朋友，有我在工作中遇到的采访对象，也有我 的大学同学。 因同去意大利留学而渐生嫌隙，最终分道扬镶的模范夫妇；常 年以沉默相对，两度协议离婚未果的陌路伴侣；渴望成家立业却屡 遇坎坷的年轻人……他们曾在我面前入神地讲述人生的失神时刻， 这样一种矛盾让我动容：面对绝对意义缺席、人际沟通失效、高流 动性次生的不稳定态等现代生活的普遍经验，人们依然对寻求一种 确定性怀有执念。在我提供的故事中，这种执念集中在情感关系层 面。 在整理这些故事时，我遇到了莉迪亚?戴维斯的一首诗：《脑袋, 心脏》(Head,Heart by Lydia Davis ) 0心脏在哭。 脑袋想帮助心脏。 告诉心脏这是怎么回事，又一次：你会失去所爱的人。他们都 会消失。大地也会消失，有朝一日。 心脏顿时感觉好些了。 可脑袋的话在心脏的耳朵里呆不久。 心脏太嫩了。 我要他们回来，心脏说。 心脏只有脑袋了。 帮帮助，脑袋。 帮帮心脏。 心脏与脑袋的错位关系切中了事与愿违之苦的动人之处：心脏 在用一种执拗的天真，向现实(头脑的认识)发起以卵击石的挑战。 这种对唯一性的渴望是种本能吗？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答案。但我 在其中发现了叙事的张力：这种孩子气的不甘，因其傻气而可笑,而在冷静残忍的现实变故面前，却因其脆弱而动人。陷于执念的卡 顿瞬间，甚至有一种存在主义式的珍贵光辉。 如同电影导演安东尼奥尼主张的故事速写一般，我把现实中收 集的〃核〃尽可能精炼、抽象地转化成四个故事片段：海岛边练习带 足球跑来康复腿伤的男人又看到曾经偶遇的女孩的帽子，他慌了神； 刚刚离婚的丈夫为即将返回意大利的妻子做最后一道晚餐，内心暗 流涌动；患上失语症的男人无法向妻子辩白自己的冷淡，冷战演化 为卧室里的恶战；在忌日，男孩来到母亲海葬的地点，对大海说着 无人知晓的心里话。如现实中的结局一样，剧中的每个故事也都以 某种程度上的无疾而终收尾。 剧本生成：捕捉真实的变奏法剧本的风格代表了我对主人公及其所处困境的态度：幽默、轻 盈、诗意和无厘头一一在放大执着之人身上的烂漫色彩的同时，消 解了困苦中的沉重，同时又保存了失意的韵味。 这出戏的题目你喜欢高椰子树，还是矮椰子树？”在第一幕由 海边练习踢球的男主人公说出。这是他邂逅圆形女孩时自作聪明地 提出的整盅问题——毫无意义、无厘头至极。这问题既是缓解尴尬 的蹩脚打趣，也是在试探女孩倾心什么类型的异性。可圆形女孩没 给出答案，紧接着就神秘消失了。这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提炼了 全剧的核心：纠葛于事与愿违是一种徒劳，拥抱一个无疾而终的开 放式答案，却颇可能收获会心的一笑。 在文本层面，每个故事均以截面的方式呈现，聚焦主人公身陷 卡顿的短小瞬间。对于人物的背景信息、事态的前因后果，均不做 写实性的解释。观众与作者和主人公一同被突然抛掷到无解的情景中，感到错愕、突兀而滑稽。与之匹配，角色们的名称都是符号式 和漫画感的：足球男、番茄男、失语男、西装男，圆形女孩，妻子。 全剧在结构上呈一个短篇小说集式的闭环，每个故事之间关系 平等，没有戏剧冲突的递进。构思时，安东尼奥尼的电影《云上的 日子》给了我很大启发。这部电影用作者的声音为线索串联起了四 个爰情故事，探讨了欲望的四个层次。在《椰子树》中，担任旁白 的西装男与足球男、画出剧中人肖像的圆形女孩轮次承当了作者的 角色。他们与观众通气，点评、指导角色的行动，帮助他们说出内 心潜台词，或直接成为现场导演，完成实时影像的拍摄。这个主观 而内省的视角，进一步合理化了故事碎片的模糊性与它们无疾而终 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