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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午夜到凌晨 我和岭都喝醉了。眩晕亢奋中，我们心照不宣，想在这个异地找点刺激。 人往往如此，飞出生活的笼，就收不住心旌的飘摇，野气的奔突。也许人是 需要阶段性的解放的吧。 “瞧我的！”岭喷着酒气，说。 岭是单位的司机，与我同龄。我们一道来这个城市出差。今天完事大吉，正 好可以放松一下。 进歌舞厅时，已近午夜子时了。 我们要了一个包间，老板很老练地亮出身价：“陪歌小姐统统小费一块。” 岭说：“还有其他服务吗？” “这你们要与小姐商量。”老板暧昧地一笑，“叫几位？” “先来一位吧，看看再说。”岭也一副老练的样子。 老板欣然退出。 小姐来了。在昏暗的灯光中我们当然无法把小姐打量得足够彻底，但凭感觉 这小姐面容姣好，气质优雅，高绾的发髻给人一种古典的美。 小姐看起来颇有职业素养，既风骚媚人又落落大方。岭借着酒力，伸手便入 了小姐低胸的开领内探宝，一面嘶嘶地抽着凉气。小姐不恼，笑着说馋猫，就在 我和岭的中间款款落座。 岭抽出烟，小姐玉指一夹，递到唇里，动作甚是娴熟。岭为她点上，一把搂 了她，一面邪笑着说：“今晚你得让哥们爽个够。” 小姐刮了下他的鼻子，只笑不答，环了双臂缠住岭，娇媚可人。 卡拉OK依序放着伴奏乐和画面，一首新歌开始，小姐握了话筒：“帅哥，咱 们唱歌。” 1 岭摇摇头，指向我：“他的歌喉赛过毛宁。” 小姐拉起我，小鸟依人般入怀。我这才发觉小姐柔若无骨，那种肢体的柔软 或许也是一种天赋，由不得男人不心动。 小姐的歌唱得极好，不仅有副好嗓子，我更惊异于她对音乐的理解。我们的 配合看起来天衣无缝。岭鼓起了掌。 一曲唱罢，小姐复投向岭的怀抱。我显然稍嫌拘谨，许是头顶小小乌纱在作 怪，难免几分收敛。但这里不需要拘谨的男人，反可能让小姐产生误解，以为你 对她兴趣不足。 岭和小姐缠绵一会儿，见我一人顾自唱歌，似有所悟，说：“他是我们主任。” 小姐一怔，忙机敏地甩下了岭，红颜一笑，一阵香风袭面。我和小姐跳了个舞， 贴面，极尽温柔。 岭受了冷落，低声道：“好势利！”小姐也不转头，只管拥紧了我。我暗笑。 岭征询我：“要不，再叫一个？”我说随你。 叫了几个，岭都摆手，嘴里有了些怨气：“操，这地方就这么一个美女，没劲！” 我仍笑，善解人意地对小姐说：“你还是陪他，我给你们唱歌，助兴。”小姐在我 颊上吻了下：“领导发话，我执行。”再入岭的怀中时，岭已饿狼一般了。 手机响起来，是小姐的。岭不耐烦道：“你还挺忙。”小姐说：“不理他。”果 就把电话掐了，不知那边打电话的是个什么主。 音乐继续，柔情绵绵。不觉间酒已醒了，方听得小姐口音极熟，且有几分亲 切。我不禁好奇，便问小姐何方人氏。小姐随口说一个，知她撒谎，便逼她。岭 说：“不老实汇报不给小费。我们哪儿没去过，你瞒不了哥们。” 小姐良久说：“真想知道？” “那还用说，没准还是老乡呢。”岭本是戏谑，岂料小姐道：“B县，黄土岭的。” 我一个寒噤，岭也哑默了。那地方我太熟悉不过，萧瑟，幽僻，荒凉。我和 岭均是从黄土岭十里外的邻村扒入城市的，少不更事时常相携去黄土岭玩，简直 与家无异。前不久还刚刚扶贫下乡，地点正好是黄土岭，衣锦还乡，老幼簇拥， 感念之词不绝于耳……未想今日竟然乡人邂逅！ 见我们无话，小姐略有诧异：“莫非真是老乡吗？”我和岭一个激灵，竟异口 同声：“不不，C市的，总归不远嘛。” 2 静了一刻，我和岭起身告辞。我看到岭把三张 “老人头”给了小姐，不假思 索地。小姐惊喜异常：“帅哥去哪儿，我保证让你们爽个够。”我和岭几乎又是异 口同声：“保重。”话落，双目竟然潮了。 出了歌舞厅的门，小姐依旧追随着，问：“玩吗？要不要打个的？”岭说：“我 们得赶去车站。”“要走吗？”“对，公务繁忙。”小姐想了想，说：“我可以把我的 手机号留给你们。”我拒绝：“来不及了，再迟要误车的，再见。”顿了片刻，又加 了句，“多保重。”小姐动了情，嗓音竟有些发颤：“以后，别忘了再来看我。” 我和岭没再说什么，急急离去。路上，都无话。抬腕看表，已是凌晨三时了。 夜色迷离，华灯如织，而扑面的夜气很冷，透彻肌骨。我的心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