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的飞机.docVIP

夜航的飞机 ??????????????????????????????????????????????????????????????? ——高二六班 左致远 ? ???? 如果文字不能连通两个世界，我的故事连同那飞机上所有人的故事，将永远不会被那群自称“还活着”的人看到。 有时连我自己也在怀疑我是否“还活着”，也许我还活着，只是世界遗忘了我，遗忘了我还活着。我叫芮智，平生大部分的回忆已如白纸上模糊成一团的铅笔字，看不出快乐或忧伤的痕迹。只清晰地记着一架夜航的飞机，那一夜有光，光的身边躺着流血的黎明。 在我那空洞的如两条隧道的眼神里，时常游荡着一个粘稠得令人窒息的夜。空气中恣意肆扬着氤氲的寂寞，月亮的嘴边滴下几滴未及舔尽的鲜血。偌大的机场里空无一人或人满为患，我已记不清楚，总之是月下麦田一样的悄无声息，只听见飞机轰鸣的心跳在耳畔回响。这钢铁的庞然大物扇着湿淋淋的翅膀划过平静得没有波痕与尽头的跑道，温柔却坚定地把我推向一个亘古的梦境。夜正张开吞噬了一切的大口，吸干并咬碎了手心的温度。 我坐在圆圆的舷窗边，沉重的水汽漫过脚尖，打湿了我淡红色的裙角。蓬松的头发被夜的呼吸黏在一起，我伸手把它揉乱，一种悲凉冷冷地漫过我的头顶。没有人说话，无数双鼻翼的气流缠绕着我，捆绑着我，像海水的涨潮与退潮那样，错落有致。彼时我心绪凄迷，如月下哭泣的紫藤花流连于经灯佛火冰冷的的荒凉里，不能自拔。我欲逃离这城市，越远越好。在这粘稠的夜的城市里我一无所有，只一只破烂的空箱子，承装着我憔悴的灵魂。那飞机飞往的城市，我早已忘了名字，经过了多少岁月，在心里，我只管它叫做黎明之城—黎明降生、受难并死亡的城市。彼时在荒凉如沙漠的万米高空，我知道他或许还在黎明之城等着带我离开，或早已独自离开。在飞机落地的一刹那，我将亲手揭开黑夜的中心那早已等候得不耐烦了的命运。或从此生活在阳光里，或在黑夜的中心一个人死去。 忽然间脚下一声震颤，紧接着所有的照明灯应声熄灭。恐惧只是一瞬，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而紧凑，似乎是早已注定的，令人无力反抗也没有机会恐惧。我感到潮湿的裙角与头发越来越沉重，仿佛一只沾满了冷水的手扼住我半张的喉咙。心被掏空，只剩下一团雾气四处绝望地撞击。轰鸣声停止，一切如退潮的冥河之水，沉入了幽冷的湖底。不可思议的力量攫住了我只是一会儿，紧接着松了手。一切恢复了正常，灯又重新亮起只是越来越亮。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发光，或者，整个世界就是一团熔融的光。金色的血液吞没了我，渐渐被热浪蒸腾着将要窒息。我抬头看见世界尽头的月亮，嘴角流淌着金色的未及舔尽的鲜血，像一扇银色的门默默地伫立在荒芜的虚空，虚掩的门缝里射出耀眼的强光…… 那光不是这个世界的光。 那门背后的光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 早已经意识模糊…… “打开那扇门…走进去… 摆脱这粘稠的夜的世界…飞往…飞往那黎明降生的地方…另一个…另一个世界的光……” 正当我挣扎着想要解脱的时候，猛地睁开双眼，飞机早已降落在那座陌生而压抑的城市。 后来，后来，我拖着破箱子走下飞机，看到他满脸焦急地在门口等候着我，手里裹着的是曾经裹在我脖子上的围巾。我扑进他的怀里，可他却毫无反应，依旧两眼茫然地盯着人来人往的出口。我想尽一切办法，握他的手，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吼叫，都于事无补。 事实上，整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或者，他们无法看到我。 他还是流着泪独自离开了。多少年之后，他有了家，变老，直到墓碑上刻下他的名字，在幽冥的地下化作一抔尘土。而我，淡红色的裙角依然沾满了沉重的水汽，头发依然被夜的呼吸黏在一起。 那个世界未曾接受我，这个世界不再接受我。 他或许早已忘了我，我想，他所在的世界或许早已忘了我。我曾经幻想着他去搭乘同一架夜航的飞机，这样他或许能想起我，然后，看见我。 后来，后来，在机场听人议论说，西元2010年二月的那架飞机飞入了黑夜里，从此再也没有见到黎明。 可我在哪里？谁能告诉我，我在哪里？ 无意中的缘分，我读到了这篇文章，那满溢的绝望如涌如潮，分不清真与假，也许消融如月色剩下轮廓，却依然徘徊在彼界，寻找曾经的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