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制语言与司法-法学家.PDF

官制、语言与司法 — 清代刑部满汉官权力之消长 苏亦工 摘 要 “满汉复设”是清代官制的突出特色之一，但在刑部这样具有相当特殊性的部门里，满汉官权力 的配置及其运作实态如何？对此，由于清廷粉饰遮掩，讳莫如深，令研究者常有资料不足征之憾。本文借助所 见史料，从语言和人事政策两个角度试做探讨，粗线条地勾勒出清代刑部满汉官权力消长的大致脉络，展现了 从清初满官垄断刑部到晚清出现的所谓 “专家掌部”现象的反差。尽管清廷一再重 申 “国语骑射”等崇满抑汉 的民族歧视政策，以期维持统治民族的向心力，但是，伴随着无法阻挡的族群融合及制度文化发展的内在趋势， 司法领域内追求审判公平及专业化的潮流，最终还是冲破了种族和语言的藩篱。 关键词 刑部；官制；语言；满汉复设 作者苏亦工，法学博士，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 清朝是继元朝以后又一个由边疆民族建立的全国性政权。为了维持统治民族的向心力，清政权 不可避免地要保留一些边疆民族的特征；同时，为了有效治理一个文化发达、人口众多的大国，清 政权又不能不充分学习和吸收中原地区的体制和经验。 作为清代中央最高司法审判机关，刑部也存在着这样的两面性。它一方面沿袭了明朝的旧制， 同时又采取了一些少数民族统治政权的特殊形式和内容。本文所要探讨的，正是清代刑部这种两面 性相互作用、彼消此长的变迁过程。 一、满汉复设与晚清刑部之 “专家掌部”现象 中国古代官制，自秦汉以降，大体上历朝相袭，清之代明亦不例外。但清之最不同于前明者， “清为复职，有一汉员，必有一满员，而满员班列皆在汉员之前，与大学士情况相同。这是由于满 族以一个少数民族君临中原，统治全国最广大的汉族，不得不以统治民族自居而处处监督、提防汉 族之故。”[1]满汉复设，满为主导，这是王钟翰先生对清代中央官制的简要概括。在清代，满人从 其民族防范意识出发，设官必 “首崇满洲”，但汉人为全国人口之主体，故又不能不借重汉官，通 *本文系作者主持的清华大学自主科研计划 “清代法制上的满汉斗争”课（题编号：2012WKZD001）的阶段性成果。 王钟翰：清《代官制简述》，《王钟翰清史论集》 （四），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 2106页。 [1] 北大法律信息网 北大法宝 过以汉制汉的方式，实现对国家的统治。王先生指出： 依照清制，[中央六部]每司的掌印为满员，主稿则为汉员，更可说明实权操在满员之手， 办事乃汉员之责，俗所谓掌印即操 “刀把子”者也。据不完全统计，以六部为例，堂司以下， 郎中135人中满78人，蒙6人，汉51人，员外郎164人中满108人，蒙7人，汉49人，主 事144人中满80人，蒙5人，汉军7人，汉52人；笔帖式535人中满447人，蒙23人，汉 军65人……其中唯刑部汉员多 于「］满员 如（郎中满17人，蒙古1人，汉20人）。乃因狱讼 之事，多为民人，非汉员莫能受理之故。[2] 依王先生此说，刑部是清代中央官僚体制中的一个例外，尽管清代中央各部院均以满官居多 数，但因刑部的职责是审理民人狱讼之事，因此不得不以汉官为主。不过核之相关史料，此说似可 商榷。考王先生之统计数据系源自 《清史稿 ·职官一》，单举刑部十七清吏司中的郎中之例，固然 是汉员稍多于满员，但如兼计各司员外郎及主事两职，则满员 含（宗室）仍多于汉员。请看下表： 表 1 刑部员额表 族属 │ 郎中│ 员外郎 │ │主事 │ 合计 │ 满 │ 15 │ 23 │ 15 │ 53 │ │ 宗室 │ 1 │ 2 │ 1 │ 4 ││ 蒙 │ 1 │ 1 │ 1 │ 3 ││ 汉 │ 19 │ 19 │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