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枋斋学林-饶宗颐国学院.PDFVIP

饒宗頤國學院院刊 創刊號 453 2 0 1 4 4 年 月 頁 4 5 3 ‒ 4 6 3 《榆枋齋學林》（上、下） 虞萬里著，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2 年 11 月。 6+1107 頁。 顧濤 北京清華大學人文學院 一、浙東 經學研究，今尚難遏落寞之勢，蓋三百年來羅網未能決破之故 也。三百年前，清學趨於鼎盛。 對清學作規模化梳理，發軔於章炳麟（ 1869–1936 ）之〈清儒〉 （1902 ）。章氏以乾嘉之統系創闢於顧炎武，分庭為吳、皖二宗，吳 評 書 派「皆陳義爾雅，淵乎古訓」，皖派「皆 密嚴瑮，上溯古義」，此 二者所長；然細玩章文，終難泯其「樸學殘碎」之心跡。1 數年之後， 章氏在予其高弟吳承仕的手札中，極論二派之弊在於「敦守舊貫」， 2 章氏正反兩說，學界均 「孴集舊事」，「繁言碎義」，「蹈常襲故」。 承而續之。 梁啓超（ 1869–1936 ）接棒〈清儒〉正面之論，重在發掘樸學 實事求是的考證風格；3 錢穆（ 1895–1990 ）則洞悉章氏所陳之弊， 在後出的《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與梁同名之作）自序中明確指 斥：「乾嘉學術一趨訓詁考訂，以古書為消遣神明之林囿。」4 職是之 1 章炳麟著，徐復注：《訄書詳注 · 清儒》（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年），頁 142 、145 、151 。 2 章炳麟 1911 年 10 月 14 日致吳承仕書，《吳承仕藏章炳麟論學集》（北京：北京師 範大學出版社， 1982 年），頁 6–7 、347–348 。 3 參見梁啓超：《清代學術概論》（ 1921 ）、《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1926 ）二書。 4 錢穆：《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北京：商务印書館， 1997 年），頁 2 。 饒宗頤文學new.indd 453 4/17/14 1:51 PM 454 故，錢先生在清代「考證之學，乃專趨（顧）亭林博學一邊」的洪 流中闢出浙東學派一脈，為其論評之繩尺，錢云：「浙東史學，遂皎 然與吳、皖漢學家以考證治古史者並峙焉。」5 又云：「自章氏（學誠） 之論出，則顧氏（炎武）之說自破，而吳、皖學者考覈古訓、古禮 之精神，亦且廢然而知返也。」6 在錢著《近三百年》中，已斷然撇 去段（玉裁）王（王念孫）、王（鳴盛）錢（大昕）等之蹤跡。其實， 梁啓超在早年的〈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 1904 ）中粗言清學 崖略，亦何嘗不曾有「吾於諸派中甯尊浙東」7 之說？可惜，此後梁 氏未嘗深發。 浙東學術之精蘊，自當以章學誠（ 1738–1801 ，紹興會稽人） 所揭為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