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皇会的宗旨歧变与组织离合.pdf

保皇会的宗旨歧变与组织离合 　　 桑 　兵 内容提要 　戊戌变法以来 ,在变法与 自主 、复辟与革命 、勤王与民政 、讨 满与保皇等观念决策的对立下 ,围绕革命与保皇的宗旨选择取舍而展开的矛 盾冲突 ,几乎贯穿整个保皇会的历史 ,并且几度导致保皇会的内讧甚至组织 分裂 。由此可见 , “革命”在被固定化神圣化之前 ,并非革命党人的专利 ; 同 是革命取向的政派或个人 ,也有政略的不同与利害的冲突 。革命与否的分 界 ,仅仅依据组织系统并不能够划分清楚 。梁启超 、欧榘甲等人的革命宣传 , 虽然遭到康有为的严厉压制和同门的牵制掣肘 ,他们自己多少也有些犹疑不 定 ,因而言词不免模棱两可 ,但所传达的信息还是相当明确 ,对于造成“文字 收功日,全球革命潮”的时势起到重要作用 。由于保皇会后来讳言此事 ,其他 方面的记述又有受日后时势变化影响而生的褒贬 ,相关史料则相当片断 ,学 人对于有关人事及其动机作用的分析判断见仁见智 ,莫衷一是 。在考辨史料 史实的基础上 , 以相关人事前后左右的联系为参照 ,可以在重建历史事件过 程的同时 ,透视保皇派言革人物的心路历程 。 关键词 　保皇会 　康有为 　梁启超 　欧榘甲　言革 戊戌政变后 ,亡走海外的康有为师徒为应付突如其来的重创 和国内外风云变幻的政局 ,采取种种对策以图力挽狂澜 。面对沉 重的外部压力以及与其他革新派系错综复杂的关系 ,保皇会内部 在政略和战略决策方面出现了各种意见分歧 ,其中一条主线便是 ·4 1 · 《近代史研究》2002 年第 3 期 革命与保皇的取舍 。围绕这一宗旨选择而展开的矛盾冲突 ,几乎 贯穿了整个保皇会的历史 ,并且几度导致保皇会内讧甚至组织分 裂 。既往的研究虽然已经注意到庚子年为革命与改 良的重要分 界 ,但受革保双方后来历史记忆偏差或故意扭曲的影响 , 目光集中 于汉口自立军 ,又以非此即彼的两极观立论 ,强调保皇会与革命党 争夺的一面 ,而将其内部的政见分歧与公开宣传的差异 ,视为别有 用心的权谋 。 近年来 ,随着收藏于美国、日本 、新加坡以及港台和大陆等地 的相关史料渐次发表 ,事实真相逐渐显现 , 已有学人著书指出梁启 超的“实为革命”并非骗人 ,而是其真实感情 、理论认识与实践的统 一 ,并进而论述了梁的革命活动 、宣传及其与康有为 、黄遵宪就宗 ① 旨差异展开争论的过程和要点 ; 复有学人从概念的发生演变入 手 ,探讨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革命”的观念与行为在中国展开的 ② 历史进程 。由此反观保皇会内部的矛盾冲突 ,可见 “革命”在被 固定化神圣化之前 ,并非革命党人的专利 ; 同是革命取向的政派或 个人 ,也有政略的不同与利害的冲突 。革命与否的分界 ,仅仅依据 组织系统并不能够划分清楚 。由于各种已刊未刊资料被打散成为 片断 ,相关人事及因果时空的判断存在不少错误 ,迄今未能恰当地 连缀拼合 ,并据以恢复史实 。已有的若干判断因论据尚嫌粗疏 ,难 以征信定案 。有的研究在个别问题上相当深入 ,可是不能兼顾各 个方面 ,很难对摇摆不定的相关人物的思想脉络全面梳理 ,仍然不 ① 董方奎 : 《清末政体变革与国情之论争 ———梁启超与立宪政治》,华中师范大学出版 社 1991 年版 ,第 79 —148 页 。 ② 参见陈建华所著《“革命”的现代性 : 中国革命话语考论》,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0 年 版 。 ·42 · 保皇会的宗旨歧变与组织离合 ① 免见仁见智 。 本文在考辨史料史实的基础上 , 以相关人事前后 左右的联系为参照 , 以求揭示保皇派言革人物的心路历程及其革 命言论的反响作用 。 一 、变法与自主 戊戌前康有为一派大抵坚守和平变法路线 ,但直到 1898 年 , 才出现自上而下实行变革的契机 ,令他们觉得可以施展抱负 。因 此“百日维新”期间康有为等人略显躁进的变政措施 , 明显表现出 迫不及待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