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都剌入方国珍幕府说辨析-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PDF

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May. 2017 / No. 3/ 古代文学研究 萨都剌入方国珍幕府说辨析 周明初  王禹舜* ［摘　要］  元末回回族诗人萨都剌晚年入方国珍幕府，是钱谦益首先提出来的，得到后来许多学 者的支持。但此说存在着四个方面的问题：（一）方国珍最忌色目人，而萨都剌是色目人；（二）现存的 萨都剌的创作中没有涉及方国珍及治下的人或事，也没有到过方国珍辖地的迹象；（三）现存的方国珍 治下的文人创作中也没有涉及萨都剌有关的人或事；（四）最早的记载萨都剌与方国珍关系的两条史料 本身存在着问题。因此，萨都剌入方国珍幕府说依据不足，可信度不高。 ［关键词］  萨都剌；方国珍；幕府；史料辨析 萨都剌是元末著名诗人，回回人。有关他的生平事迹，尤其是他晚年的状况如何，至今仍存在许 多谜团，萨都剌有没有入方国珍幕府就是其中的一个。 就目前所见的资料而言，萨都剌入方国珍幕府说的始创者应当是明末清初的钱谦益。其《列朝诗 集小传》甲前集“刘左司仁本”条说： 方氏盛时，招延士大夫，折节好文，与中吴争胜。文人遗老如林彬、萨都剌辈，咸往依焉。 至正庚子，仁本治师会稽之余姚州，作雩咏亭于龙泉左麓，仿佛兰亭景物，集名士赵俶、谢理、 朱右、天台僧白云以下四十二人，修禊赋诗，仁本自为之叙。a 又同集“方参政行”条也说： 谷真窃据时，招延文士，萨天锡、朱右辈咸往依之。刘仁本、詹鼎则亲近用事。b 文中的“谷真”即方国珍。清人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二十四“刘仁本”条、周昂《元季伏莽志》 卷七《表忠传·刘仁本传》、戚学标《鹤泉文钞》卷上《论刘仁本》、陈衍《元诗纪事》“萨都剌条”等均 采钱著“刘左司仁本”条，而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二十四“方行”条、顾嗣立《元诗选》三集之“方 参政行”条则采钱著“方参政行”条。可以说，清人有关萨都剌与方国珍关系的记载均来源于钱谦益。 至近人柯劭忞的《新元史》卷二二七《方国珍传》，则径言萨都剌入方国珍幕府： 先是，有周必达者，隐天台山。国珍造其居问之，必达曰：“当今四方大乱，君能举义除 盗，名正言顺，富贵可致。馀非我所知。”国珍不听。及屡败，始悔，曰：“不意黄毛野人，能料 ∗* 周明初，文学博士，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310028 ；王禹舜，浙江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310028。 a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44页。 b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第45页。 119 事如此。”由是国珍颇敬礼文士，萨都剌等皆入其幕府。a 影响及于今，隋树森的《全元散曲》、章培恒、骆玉明的《中国文学史》在介绍萨都剌生平时，均采萨都 剌入方国珍幕府说。 然而萨都剌入方国珍幕府说，实在缺少坚实的史料依据，其说颇为可疑。今试作辨析。 一 萨都剌是回回人，属于元代的社会阶层中的第二等色目人，而割据浙东的方国珍最忌色目人。 元末明初瞿佑所作的《归田诗话》卷下“梧竹轩”条说： 丁鹤年，回回人。至正末，方氏据浙东，深忌色目人。鹤年畏祸，迁避无常居。有句云： b “行踪不异枭东徙，心事惟随雁北飞。”识者怜之。 又《明史》卷二八五《文苑传·戴良传》附《丁鹤年传》也说： 时又有丁鹤年者，回回人。……避地四明。方国珍据浙东，最忌色目人，鹤年转徙逃匿， 为童子师，或寄僧舍，卖浆自给。c 而元末明初时萨都剌的友人戴良的《九灵山房集》卷一九《高士传》记丁鹤年在四明（即宁波）时的状 况称： 鹤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