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类编号D9.DOCVIP

數 中文系11級/ 邱憶群 作者簡介： 　　嗜書成性，飲字成癮。 　　喜歡品嚐美食，靈魂飢餓連文字都忍不住想吃下去。 　　暴躁時只要餵食以甜點便能使之心平氣和眉開眼笑。 得獎感言： 　　想不到自高中畢業後被我放逐多年(其實也才兩年)的數學竟逃竄到文字裡。 為了描寫故事，還認真地查了高中數學的公式和解說。(室友以為我想重考。)和從前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蹙眉表情，不同的是我不再運算，而改以本能翻譯。也發現數學成績不佳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我總無法克制地發明一本屬於自己的數學筆記。感謝所有曾以耐心教導我數學的老師，以及以好奇心讀完這篇青澀文章給予回應支持的朋友們。 我在霉味撲鼻的地下室，用刀片劃開封緘了一年半的紙箱。紙箱裡，左半邊是被螢光筆仔細畫記過的教科書，右半邊是綑成堆的考卷。它們靜靜地躺在裡面，不發一語，像沉默的古文物被埋在土裏千年。 甄試放榜那天，我第一次如此乾脆地將所有考卷回收，篤定不會再有任何一題選擇題和我的生活產生關聯。課本送人，試卷裝箱，我將那些在ABCD4321答案欄旁邊畫滿塗鴉、亂寫詩的紙張，國文英文歷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連同高三的苦悶一起裝箱丟棄。就這樣，一切移除抵銷。唯有數學，我拿起又放下，猶豫了無數次最後仍不爭氣地將它們用紙箱收好，以膠帶層層封死移進地下室。我以為，只要眼不見，心就能隨之忘卻；也深信，只要離開這裡，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必定可以在未來某日，擁有重新打開這個箱子的勇氣。我曾這麼相信…… 座標系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補習班教室。你穿著紅色的長袖棉質T恤，坐在狹長教室最末排玻璃門的旁邊。八十幾人的擁擠空間裡除了講課的聲音，和台下振筆疾書的沙沙聲之外是安靜的。看起來不像學生卻坐在台下的你，似乎對黑板上的繁瑣運算了然於心。台上老師跟大家說，你是我們的專聘輔導老師。於是，下課時我走去問了你第一個數學問題。 X軸和Y軸構成的平面上，那是我和你視線交會的原點。 記得我總是愁眉苦臉地抱著《學測必考題庫》《高中數學輕鬆解》之類的參考書跑去找你。那時剛從自然組轉回社會組，換了一個濃厚湖北口音的老先生教數學，cosθ和sinθ頓時變得含糊黏膩，曖昧不清。他顫抖著雙手在黑板留下歪斜難以辨認的筆跡，讓我不得不在下課時硬著頭皮走到講台前比對算式，為了從他濃郁的腐敗口氣中安然歸返，問問題前還得先吸足氧氣。 每週有兩三天，放學後我會捧著考卷到補習班，求救似的找你解題。看著複雜的算式被你輕易解開，數學漸漸不再那麼難以親近。你總笑著聆聽我訴說學校種種，從抱怨升學的壓力變成談天說笑，我講著講著心情也變好了。你也回想學生時代的趣事和我分享。而補習班有上課的日子，為了問問題，偶爾討論到快十一點，你便順道載我一程，或先去附近吃個宵夜再繞道回家。換算成平面向量，補習班的座標位在(247,3)，我家在(-52,68)，兩個不同象限的座標往返之間，我的生活悄悄畫出一條筆直的直線方程。而在這條線的重複畫記中，行走其上的我褪去冬衣，換上短袖米色上衣綠格子裙，一年過去了，我升上三年級。 圓與球面 升上高三，待在補習班的時間更長了。那陣子有個男生常碰巧地和我搭同一班公車回家，不知有意無意。當我走下樓梯，步出補習班大門，他便匆匆尾隨在後狀似熟稔的和我攀談。有他殷勤陪伴等車的幾天，公車似乎永遠晚了一班。上車後我寧可站著也不願和他並肩而坐，他總試圖講一些自認為有趣的話題，拉著公車吊環的身軀和我距離過近，藍色省中制服掩不住發酵的汗水味。我只能嗯嗯地敷衍應付眼睛死盯著窗，回家的路途變的格外漫長。 星期一到星期五，自習時他的目光一直飄往我的方向，連我和你討論模擬試題時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當你發現他拙劣的圍堵策略，特地為我打開樓上另一間教室單獨教學，之後更不放心地親自護送我回家。那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期，回想起來，我竟在心裡對那個男生有一絲複雜的感激。每天，一討論完數學，你便騎機車載我從(247,3)移動到(-52,68)，坐在機車後座我雙手輕環你，滔滔地說著話任晚風拂過臉頰髮絲飄揚。我記得，某一天也是在回家的路上，聊著聊著，我累了，不自覺地將頭輕倚在你右肩上，那時異樣的安穩和騷動讓我維持同樣的姿勢直到抵達我家巷口。夜空下，兩點連成的直線不再是直線，周圍的空間慢慢膨脹旋轉，以這條直線為中心，變成一個巨大的球體，飛起。 機率 機率有幾個要點一項事件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所形成之集合稱為樣本空間樣本空間的任何子集稱為事件……你的聲音就像無意義的風，沙沙地吹過我耳邊。 你身上隱約飄來一種香氣。 曾經聞過一瓶名叫SURRENDER的男用香水，那氣味輕抹一點就強勢到讓人覺得有些反感。不知道你的香水叫甚麼名字，但你身上的氣味卻是內斂沉穩，剛中帶柔，輕柔覆蓋我的感官，讓我的思緒完全空白。 這題OK嗎?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