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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自然诗中的自然美学 邝奠子 一导言：中西角度 自然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重要类别之一。在自然诗写作的过程 中，不免会涉及“自然美学”的课题。其一是因为自然美学本身，正是 中国言志抒情诗歌以及言志抒情诗学的相应理念：相比叙事性的长篇 史诗，言志抒情诗歌无疑更属于“第一身”的文学。其二是因为中国自 然诗的精神、思情及艺术内涵，逻辑上包含一种不能过分人工雕琢、刻 意堆砌的表达方式。勉强施加力气斧凿成不自然的自然诗作，本身已 是原则上的自我抵触。另一方面，对不少现代(尤其是西方)文学评论 者来说，自然美学亦近乎一个逻辑矛盾，因为“自然”是自然而然，超越 人力所及；艺术却必然是“人工”产物，而美学正是人工提炼的理念。所 谓“自然美学”，从字面上理解，就似乎有几分自相矛盾的意味。 从比较角度来看，类似“自然美学”的诗学观念，在西方传统中并 不属于核心思维。古希腊文学中固然早有灵感之源的“缪斯”女神 (The Muses)观念，①似乎把艺术的源头推到人间之上的神力，俨然有 几分把作者描绘为半“扶乩”式自然记录来自神灵启示的意味。然而就 西方文化的整体架构来看，超越价值的最终源头聚焦在上帝身上，而上 ①可参看Homer，TheOdyssey，Book 诗人均生活于公元前八世纪左右。 中国古代自然诗中的自然美学／1 帝创造世界是“无中生有”、无与伦比的艺术。中古英语(Middle 源出拉丁文“ars”，基本意思为“整合”，跟上帝创造世界的不朽事业不 无连系之处。无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奠基者之一的柯勒律治 中的第一层想象(primary 造行为在有限心思中的重复990①上帝的理念本身当然包含真诚无伪 的价值，然而西方艺术概念既然植根于“技巧整合”，不免强调人力多于 自然，从根本倾向上有别于着重自然流露、言志抒情的中国美学。 “自然美学”的诗学观念，在西方也曾于十八、十九世纪的浪漫诗 歌时期流行一时，纵使并非当时唯一的美学主调。例如在当时具有 柯勒律治合著之《抒情歌谣集》的《序》中说过，“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 流溢：它源于平静当中回忆的情感。”②当然，理念和实践之间还不免 存在距离，尤其是两位诗人早就怀着事先订下的“目标”分工，尝试透 视“人性的基本定律”，致力使诗歌具有“哲理性99o③因此集中篇什， 都是怀着高度自我意识、自我身分和自我价值所创作的结晶，④而实 T． ①Samuel 13：“The Coleridge，BiographiaLiteraria，chap． primary IMAGlNATIONIholdtobe．．．a inthefinitemindoftheeternalactofcreation repetition in I theinfiniteAM”InLARichards，ThePortable Perguin，1977)，P．516． to isthe ②WilliamWordsworth，“PrefaceBallads”：“Poetryspontaneous Lyrical overflOWof takesits fromemotionrecolleciedin powedulfeelings：it origin tranquillity”． In and and RLBrett AR Ballads：Wordswomh Jones，eds．，Lyrical Coleridge (London：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