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诗中的隐居之乐.PDFVIP

畫大中文學報 第七期 1995年4 月頁的-120 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 陶詩中的隱居之樂 王 國 理 一、前言 陶淵明(三六五~四二七〉於義熙元年乙已歲(四O五) ，辭去彭澤 令，從此歸隱田園不再復出，正式成為躬耕自賀的隱士。雖然史傳記載對 陶淵明最終棄官的直接原因，並未提供絕對可靠的資料(1)椎根攘陶淵明 〈興于儼等疏〉之自白: 性剛才抽，與物多件o 自量為己，必胎俗息，個悅辭世，使汝等幼 而飢寒。@ 意指念及自己天性與俗世相遠，若是留在仕途，必然會惹上禍息，於是決 定辭官歸隱。其所言天性使然，與〈歸去來兮辭序〉自謂「質性自然，非 矯厲所得;飢凍雖切，遑己交病 o 嘗從人事，皆口腹自役;於是悵然慷 慨，深愧平生之志自免去職J 相符合。其所言俗息之慮，與〈感士 不遇賦〉所述「密網裁而魚駭，宏羅制而鳥驚，很連人之善覺，乃逃祿而 歸是井J 一脈相承。不過，陶淵明畢竟人徵位低，雖在住途斷斷續續十幾 @有關陶淵明辭彭澤令，從此棄官歸田， ~宋書》、蕭統〈陶淵明傅〉、《晉書》、 《南史~ ，皆以陶淵明不肯為五斗米折腰，不肯束帶謂見督郵為其自解印體去職 之原因。按此段佳話，尚無法證賞，惟有助於陶淵明高潔率真人格之塑造而巴。 @凡本文引用或論及之陶淵明詩文，以進欽立校注《陶淵明集~ (香港:中華書局， 一九八七〉所錄為主要依接。 1 94 臺大中文學報 年，並未直接捲入東晉王朝各派勢力之政爭中，應當不至於立即有性命安 全之慮。再者，從陶淵明仕直期間抒發直情之作尚可看出，令其倦直遊， 思歸隱者，不單單是行役之辛苦，羈旅之久長，更重要的是，嚮往田園生 活的純樸寧靜，擺脫官場束縛，不為行適所拘的逍遙自適。因此，陶淵明 的棄官歸隱，也是一種個人生活方式的選擇，不必像古代避禍遠害的隱士 那樣，穴處巖棲，與人世完全隔絕。 儘管自漠室中徵，棄官隱居以求志者，不可勝數®然而就史籍可考 之隱士中，將隱居生活點滴，個人情懷感受，不斷記錄於詩章者，當推陶 淵明為第→人。從陶詩中描述其隱居生活之作顯示，棄官之後，除了躬耕 田敵以謀生計之外，尚有平常的家居生活，亦保持一定的社交往來。或與 田夫野老談農事，話桑麻，或與鄰里同好飲酒言笑，登高賦詩。當然還有 獨自揮杯，撫琴讀書，賞菊慕松，沉思默想的時刻。這些日常生活的情 趣，為陶淵明帶來歡樂，引發欣慰，是奔搜於仕途之際，無法享受的，亦 是遁逃荒山之棄世隱士，無法擁有的。 當然，歌詠隱居之樂的作品，原是漢魏以來企慕隱逸風氣推動下之必 然產物。諸如張衡(七八~一三九) 歸田賦〉、仲長統(一七九~二一 九) 述志詩〉、張華(二三一~三00) 贈摯仲洽詩〉、潘岳(二四 七~三00) 閒居賦〉、石崇(二四九~三00) 思歸引〉、湛方生 (四世紀後半期) 後齋詩 皆以隱居之樂來表達崇老莊、厭世務、尚 嘉遁的情懷。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陶淵明之前吟詠隱居之樂的作品，往 往只是偶而出現，從未成為個人作品之主體。而且強調的通常是對隱者遠 離俗世，棲遲山林，無為逍遙之企慕，不一定來自親身之生活體驗與感 @范睡(三九八~四四五) {後漢書﹒逸民傳» (北京:中華書局點校，一九六五) 云: I漢室中徽，王莽聾位，士之蘊藉義償甚矣。是時裂冠毀冕相擔持而去之 者，不可勝數。 J (卷八十三頁二七五六〉 2 陶詩中的隱居之樂 95 受。就如張衡〈歸田賦) ，歌詠逍遙於「仲春令月，時和氣清」之良辰美 景，享受「仰飛纖轍，俯釣長流」之釣射之娛，不過是對棄官歸田後，逍 遙生活之憧憬，展現的宛如休假式的遊娛活動，並未涉及實際的日常田居 生活。叉如潘岳〈閒居賦) ，寫其因母疾去官，暫時閒居洛陽莊圍之種種 情景。除了「築室穿池」之外，還種植各類稀有花草果木，且於「微雨新 晴」之時，陪伴老母「遠覽王瞥，近周家園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