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聊斋》鉴赏举例 (2).docVIP

第七节 《聊斋》鉴赏举例 文言小说特别是《聊斋》这样的文言小说，以文言作为语言媒体，精炼含蓄，意味深长，隽永耐读，粗糙读之，有负作家雅言，也不能入其境界，需细细品味，方能登堂入室，得其艺术壸奥。下列鉴赏举例，不定都是名篇，但能自有心得，便是读者。小说鉴赏，追求文学趣味，鉴赏文章本身，也应成为文学。 《邵女》赏析 如果借用一出莎士比亚性格喜剧的剧名，这篇故事可以命名为《驯悍记》。 不过莎剧中的驯悍手是个多情而机智的男背年帕特鲁齐奥，被驯对象是他倾心追求的悍女凯瑟林娜，一对一地自由恋爱，性格相互撞碰，产生喜剧情节，读来比较轻松。我们这个故事中的驯悍手却是一个文化处境尴尬难堪的小妾，所要对付的悍妇竟是丈夫的正妻，从故事的长度已可看出任务的艰巨和过程的曲折。不合理的封建婚姻制度，给予了柴生一妻多妾的男性特权，但这位懦弱无能的丈夫却又不能给小妾创造起码的生存条件，因而前两个不幸女子都无辜惨死在悍妇手上。轮到邵女了。这是个封建女性中的悲剧英雄，是个妻妾队伍中的驯悍“骑士”。为了争取那点可怜的生存空间，也为了证明自已人生哲学的伟大和无坚不摧，她主动投进火坑，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开始她的驯悍工程。 她有什么坚兵利甲来向正妻进攻呢？封建婚姻文化决定了，她的武器就是放下武器，她的斗争就是绝不斗争。逆来顺受，是她的唯一法宝，以德报怨，算是她的进攻方式。因此，那一烙二十三针和无数的辱骂欺凌，她回以为敌手发现和驱逐刺客，为敌手多次地治病救命，和绝不记恨地尽心侍奉，甚至把她们共有的丈夫逼离自己的房间。当悍妇挣扎在死亡线上，由于她所欺侮和残酷虐待的小妾施救才多次死里逃生时，她的良心才终于发现。这位年貌德行智慧乃至生育等所有一切都超过悍妇，只是因为位居小妾就横遭正妻迫害的女子，才获得了在家庭里正常生活的权利。我们在敬佩这位女性人格坚强的同时，不能不为她所遭受的苦难一洒同情之泪，并进而思考当时千千万万小妾的文化困境。又想到，悍妇实质上是妒妇，妒从何来？从妻妾争夺丈夫宠爱中来，从不合理的婚姻制度中来，于是又可以把正妻和小妾、悍妇和驯悍手加到一起，来思考所有女性的命运了。所以，从文学作品的认识价值来说，邵女、金氏都堪称典型。而且故事情节的生动、曲折，人物心理活动的细腻描绘，使这两个典型人物在艺术上也达到较高水准。 参与驯悼的还有佛教的果报观念，因果报应情节的进入加快了驯悍的速度，并最终决定了驯悍的成功。于是这个宣扬了儒家女性道德的故事，又套迸了佛教因果报应的框架。前者示以褒奖，后者示以惩罚，两个都是榜样。天道报应，一丝不爽，一烙二十三针，一一还治其身。天下那些压迫小妾的正妻们可知畏惧？或许这也算是作者的一个提问吧。故“异史氏曰”中已言：“每见愚夫妇抱疴终日，即招无知之从，任基刺肌灼肤而不敢呻，心尝怪之，至此始悟。” 驯悍成功，悲剧变成了喜剧，整个作品因而颇富幽默感，机趣横生。特别不应忘记的一个人物是那个贾媒婆，灵心妙舌，死中求活，擒纵之间，见其媒婆技巧已至出神入化之境。倘若生在战国时代，又系男身的话，必是一大说客，因而不妨戏称她为“媒中张仪”，是一个很成功很有特色的人物形象。 故事的前悲后喜决定了审美趣味的前后变化，冯镇峦评点本在“女捧壶侍侧，金自起夺壶，曳与连臂，爱异常情”处已指出：“以上雷公电母，以下甘雨和风，另一世界。” 故事结束并作评后又附加了一个“闽人有纳妾者”的小片断，不禁使人想到，数女共事一夫的妻妾制度，折腾出多少荒唐可笑的人间悲喜剧呀！ 【佳句精品】 “昨一大笑事：柴家郎君云：于某家莹边，望见颜色，愿以千金为聘。此非饿鸱作天鹅想耶？早被老身呵斥去矣！” 此一段堪称媒婆辞令中上佳之品。在邵女挑剔众媒皆知难而退的情况下，贾媒婆要在死中求活，显显媒中高手的回天手段。冯镇峦评云：“看她于开不得口处开口笑之，驳斥之，无意中以千金动之，末仍以不了语探之，极语言之妙。”这段出口自然，让人浑然不察真意，天衣无缝，又信息丰富周全，虽笑谈而诱令对方慎重对待。妙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诱以重聘，暗地攻心，终于化难为易，真是舌底莲花，谈笑间定乾坤。不过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柴生的一千两聘礼，而媒婆之心，也无非谋楚生所许那一笔臣额谢媒银两，而不惜把邵女推入火坑，故虽手段高强，到底是邪门功夫，不足称道。值得称赞的是《聊斋》作者那一枝生花妙笔！ 《青娥》赏析 这是一个具有现代性爱色彩的动人爱情故事，是《聊斋志异》进攻封建婚姻文化的杰出篇章。 霍桓是个爱情战场上的青年角斗士形象，他手中那把无坚不摧的神鑱，实际上是他追求爱情的勇决精神的幻化物。他对爱情的执着求索和大胆冲锋，没有门第观念，没有功利目的，更非浪子风流、流氓行径，他既不待父母之命·也不需媒妁之言，和那社会的一般婚姻方式和联姻过程大相径庭。霍桓从小在母亲的过分疼惜下，很少迈出家门，所以13岁了，“尚不能辨叔伯甥舅”，这并不是因为他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