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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塞诺芬尼的哲学与诗歌 娄林 摘要：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看来，克塞诺芬尼是最早探究“一”——也就是真正哲学—— 的哲人，是埃利亚学派的最早人物。但是，令后人感到奇怪的是，克塞诺芬尼的所有作品都以诗 歌形式写成，这种写作方式恰恰凸显出哲学在其诞生的时刻就必然呈现的冲突：哲学与传统之间 的冲突。因为关于什么是好的问题，传统给出的答案是传统礼法，但哲学要给出好之为好的本质， 二者的答案常常是不一致的。作为最早的哲人之一，克塞诺芬尼非常审慎地以诗歌维持传统德性， 尝试保持诗歌和哲学之间的平衡——在这个意义上，克塞诺芬尼是柏拉图的哲学戏剧非常重要的 早期资源。 关键词：克塞诺芬尼；柏拉图；亚里土多德；哲学；诗歌 中图分类号：1206．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5)06—0075—05 我们通常以为，哲学与诗歌品性迥异，尤其就 为散文体与诗体之争。① 文体而言，哲学多以严格的论文，或稍不严格的散 公元前6世纪，便是这一场争端出现的最早时 文形式写成；诗歌作为一种文体，讲究格律与形 刻，散文体在西方诗文史上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 式，或长于抒情，或富于情节．甚或二者兼而有 在此之前，一切严肃的创作均采用诗体。这个时代 之。但是，这样的分类标准在柏拉图和尼采面前会 恰恰是希腊社会从贵族政制向民主政制变化的时 突然失效——我们难以设想．柏拉图和尼采的思想 期，而泰勒斯开启的希腊哲学已经登上历史舞台， 不够深刻，更可能的情形或许是，这样的分类着实 与此对应，非韵文的散文体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场 不妥。实际上，作为文体，诗歌是老字辈，论文体 合，并逐渐成为思想的传达形式。对于希腊的传统 只是后生。尤其是，落诸笔端的各种文字，其文体 社会来说，诗歌是最习常的思想载体，诗歌中的诸 本身并不仅仅如王国维所言， “凡一代有一代之文 神是活生生的生活现象，同时，传统诗歌还具有诗 学”，更是与政制有着莫大的关联，根据柏拉图的 教的作用，对城邦的年轻人施行教化。②传统的诗 说法，这就是一个政治共同体的政制对共同体中人 歌，总是以对神(尤其是缪斯女神)的吁请开篇， 的灵魂的熏染。除了文明早期的传统礼法(甚至包 比如荷马、赫西俄德，但是，散文体出现之后，诸 括传统礼法本身)，后世的任何一种文体或者政制 神隐退，与传统诗歌不同，它们不再吁请缪斯，这 的确立．背后都有一种哲学的权力意志之手在起作 首先体现出的是作为人的写作者对自己智性能力的 用。 信任：人的位置不再需要神来确立，人通过自己的 如今，我们所面对的论文和诗体的严格分野， 哲学和智性，能够为自己代言——换言之，不再需 首先来自现代的学科界限。尤其是各种现代哲学的 要诸神和传统的束缚。可是，正是在这样的潮流滚 通俗形式，更加彻底破坏了人的生活感觉——论文 滚之下，还有三位逆流而动的哲人：克塞诺芬尼、 取代了诗歌在人的教育过程中的角色。但这并非现 帕默尼德和恩培多克勒。这三位哲人在希腊哲学史 代启蒙独有的现象。在西方哲学产生的早期，也就 上都是重要的人物，可是他们依旧采取传统的韵文 是更早的启蒙时代．哲学的非诗体创作就已经和诗 诗歌写作，而不是新派哲人惯用的散文形式，这就 歌体裁形成了最早的争执，甚至早于柏拉图笔下诗 成为解释他们思想时无法绕过的难题，莫斯特甚至 歌与哲学之间“古已有之的纷争”，我们或可称之 称其为“早期希腊哲学的奇耻大辱”③。拙作暂且 2015．6I75 以克塞诺芬尼为例。试图对这个问题有所深入。 是一切事物存在的本质。转换成海德格尔的说法， 克塞诺芬尼在希腊哲学史上留有盛名，史称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