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太岳神话与中国文化精神.pdfVIP

96 《中国文化研究》2007 年夏之卷 太行太岳神话与中国文化精神 刘毓庆　柳　杨 提 　要 　中国上古神话有两个系统 ,一是以鸟兽为主体的昆仑神话系统 ,一是以英雄 为主体的太行太岳神话系统。太行太岳神话系统包括了中国神话最精粹的内容 ,射日、补 天、填海、移山、治水、追日等著名神话皆属于这个系统。这一神话系统 ,渗透着民族童年 的经验与感受 ,体现出了植根于山岳之中的文化特有的品格。发自于大山底部的“自强不 息 ,厚德载物”的文化精神 ,铸就了民族道德至上的文化理念与“皇天无亲 ,唯德是辅”的思 想信仰。这一文化精神在历史的流变中 ,分流为“精英文化”和“世俗文化”两个系统 ,这两 种文化在历史中互渗、互补 ,彼此消长 ,绘出了中国历史的发展曲线。 关键词 　太行太岳神话 　中国文化精神 　精英文化 　世俗文化 一 　太行太岳神话系统的确认 顾颉刚先生在一篇文章中 ,将中国神话分为昆仑神话与蓬莱神话两大系统 ,并认为蓬 ① 莱神话是由昆仑神话东传与苍莽窈冥的大海这一自然条件结合产生的。 这一划分尽管 有相当的根据 ,但并不十分合理。因为所谓“蓬莱神话”,实际上是仙话 ,与带有浓郁的原 始朴野气息的昆仑神话完全属于两个不同时代的产物。更为重要的是 ,这一划分忽略了 在上古神话中占有绝对优势的太行、太岳神话系统。而恰恰是这一神话系统 ,其所具有的 文化精神 ,活跃在民族的血脉之中 ,直接影响了中国民族文化品格与艺术精神的形成。 所谓“太行、太岳神话”,主要指太行、太岳之野及其周边的上古神话。《史记·货殖列 ( ) ( ) 传》说 :“昔唐人都河东即晋南临汾、运城一带 ,殷人都河内 即今河南安阳、新乡一带 , ( ) ② 周人都河南 即今河南洛阳一带 。夫三河在天下之中 ,若鼎足 ,王者所更居也。” 这一 居于“天下之中”的三河地区 ,正是以太行、太岳之野的上党为中心的。中国上古英雄神话 ① 顾颉刚《〈庄子〉和〈楚辞〉中昆仑和蓬莱两个神话系统的融合》,《中华文史论丛》1979 年第 2 期。 ② 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 1989 年版 ,第 3262 —3263 页。 太行太岳神话与中国文化精神 97 ① ② ③ ④ 及以“灾难”为母题的神话 ,如 :炎帝植谷、 精卫填海、 黄帝蚩尤之战、 夸父追日、 ⑤ ⑥ ⑦ ⑧ 女娲补天、 后羿射日、 愚公神话、 共工颛顼之战 , 以及尧、舜、禹、丹朱神话与夏、 商、周始祖诞生神话 , 皆集中于这一地带。 如果我们把这一地区神话与昆仑系统神话作一比较 ,便可以发现 , 昆仑神话浑朴、粗 野 ,带有极原始的色彩 ,所谓烛龙、浑敦、神英招、西王母等 , 皆呈鸟兽形态,带有自然崇拜 的性质。而太行太岳神话 , 明显地带有英雄传奇色彩。这些英雄传奇神话 ,有共同的特 点 :一、它们歌颂的是带领群体抗拒灾难的英雄 ,也就是说 ,这些神话英雄都具有氏族或部 落联盟首领的性质 ,体现着较大的生活共同体的形成 ;二、所抗拒的主要是水灾与旱灾 ,这 正是农耕社会最恐惧的两大灾难 ,体现着这些群体的农耕生活性质。因而我们将此区域 神话作为一个与昆仑神话相对应的神话系统 ,是完全可以成立的。在我将此一区域神话 作出总结时 ,友人张树国先生就提议 ,提出“太岳神话系统”这一概念。昆仑神话与太行太 岳神话乃是两个不同时期的产物。上古英雄神话所依托的地方 ,应该就是人类文明发生 的地方。因而可以说 ,太行太岳英雄神话乃是文明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