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审级制度的变迁理念与现实.PDFVIP

中外法学 P ek ing U n iversity L aw Journa l V o .l 22, N o. 2( 2010) pp. 246- 261 近代中国审级制度的变迁: 理念与现实 聂 鑫* 审级制度的合理安排是实现司法正义理想与国家司法统一的前提。审级制度包括两个问 题: 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法院的配置 ( / 几级法院 0)与复审的次数 ( /几审终审 0 )。一般而言, 审 级越多、复审 (复核 )的可能次数就越多、司法裁判便越审慎, 判决最终实现司法正义的可能就 越大; 而复审次数越多, 上级法院 (特别是最高法院 )参与复审 (终审 )的概率也越高, 越有利于 实现司法统一。但法谚有云: / 迟到的正义是对正义本身的否定 0 ( 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 n ied), 审级过于繁复很可能造成司法的无效率, 反而妨碍了司法正义的实现。就现实而言, 一 国之内各级法院的普设与复审次数的安排一方面要与该国既有的版图与垂直的政府组织结构 相配合, 1 1 2另一方面也受到现实的人才、经费与交通状况的制约。中国从清末到 1949年以前 的审级制度变迁也反映了以上问题: 在 /学习西方 0的大背景下近代中国创设了 /与西方接轨 0 的审级制度, 可审级制度改革 (也包括整个司法改革 )的理念由于政治与社会的局限却无法真 正变为现实, 甚至理念与现实截然对立, 以至于制度不得不设置例外、法外造法, 以迁就现实。 但政府也念念不忘司法改革的理想, 还创设了各种变通的制度与机构以谋求补救。终民国之 世, 虽然原则上贯彻了三审终审的制度, 但省以下地方各级法院的搭建却始终 未能上轨道。 / 困窘与挣扎 0成为近代司法改革的主题词。 一、清末司法改革: 从 /六级六审 0到 /四级三审 01 2 2 与一般想当然的看法 (如 /中国古代司法不讲程序、草菅人命 0 )不同, 中国古代的审级制 * 清华大学法学 院讲师。笔者在北京大学法学院旁听了张伟 仁先生清 代司法制度 的课程, 受益良 多; 又 蒙学友李启成教授惠 赐部分参考资料, 特此致谢。 1 1 2 所谓 / 垂直的政府组织机构 0, 也即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组织 (如省、市、县 )的 建制与权 力分配。 法院的体系因联邦制 与单一制国家结构而不同, 其审级也常常受到地方建 制的影响。 1 2 2 古代中国的审理层级 与现代审级制 度有所 差异, 因古代 是 / 逐级转审 0、/ 审 而不判 0。参见 郑秦: 5清代司法审判制度研究 6, 湖南教育出版社 1988年版。 # 246# 近代中国审级制度的变迁: 理念与现实 度的设计集中体现了 /慎刑 0的思想。以清代为例, 发生在地方的死罪案件往往需要经过州县 y 府 y (道 )1 3 2y 按察司 ( /臬司 0 ) y 督抚 y刑部 /三法司14 2前后六级六审方可完结, 最后还 需送皇帝圣裁 (勾决 ), 等于七级七审。徒罪以上案件, 不论被告是否服判, 都必须解送上司衙 门复审, 其中相对较重的案件 (除无关人命的寻常徒罪案件之外